顾休休冷笑一声:“如何?你飞上枝头的代价,便是用整个顾家陪葬?!”
“我爹娘欠你什么?还是祖母欠你什么?你可以争,可以抢,但顾家从未愧对于你。用一族人性命去讨好一个男人,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顾佳茴疯了似的,忍不住嘶吼道:“对,我没有良心!自古以来,哪个上位者脚下不踩着累累白骨和鲜血,元容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一个宫女之子,卑贱如泥,凭什么成为一国储君?你怎知他娶你不是利用你,真当这世间有什么真情……”
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极为突兀。
顾休休用力过猛,掌心都在嗡嗡作麻,她望着捂着脸颊,摔在地上的顾佳茴,嗓音冰冷:“你不配喊他的名字。”
她牵着元容的手,走向半敞着的门。
当门被打开,不知何时站在屋外的峰子,整个人都笼罩在黑夜之下。
哥哥是假的,清白是假的,屋子里那个疯女人在利用他,养活她的男人。
顾休休眼里没有丝毫的意外,她早就察觉到屋外有人。她紧紧握住元容的手,径直离开了村长的院子,没走出多远,背后倏忽传来一声刺耳而尖细的哀嚎。
她没有回头,只是身体有些发颤。
元容停住了脚步,用手覆住了她的右耳,他们一直往前走,直至那惨叫声渐渐淡了。
“天快亮了。”她抬起头,望着天际:“去海边走走?”
他们从小便生活在洛阳城里,却是极少去看过海。渔村地处偏远,离洛阳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士族们总喜欢去竹林茶馆,或是山涧溪泉这般风雅之地。
而潮湿又泛着腥味的海岸,便不惹人欢喜了。
从渔村到海岸边有一段距离,若是徒步而行,约莫也要半个时辰。
顾休休想去,元容便陪她一路向前走。
凌晨的风扑面吹来,冷又夹杂着淡淡的咸味。两人握住的手却
是滚烫,那一掌挥下去,她的手心火辣辣疼着。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当着元容的面,或是在背后嚼舌根,诟病他的身世。
他们忘记是谁到西燕为质,换取北魏三年生息安宁。他们也忘记是谁在边戎厮杀,护卫北魏子民不受胡人侵扰。
若不是她还有事情要做,定要亲手撕烂顾佳茴的嘴。
正失神,灼痛的掌心被翻了个面,他指腹在手心轻轻打转,边揉,边道:“豆儿,你在难过。”
“嗯。”她痛快地承认,并给他下了个套:“现在有个法子,可以让我高兴。”
“什么?”
“你告诉我一个秘密,听到秘密我就高兴了……你十二岁放飞的孔明灯上,到底写了什么心愿?”
见她歪着脑袋,眼底都是好奇,元容不禁失笑。他没拒绝,只是靠近她患有耳疾的左耳,薄唇微翕。
声音很轻,很淡,却能感觉到他启唇时,那喷洒在耳畔的温热呼吸。
他用手掌挡住了弹幕读者的视线,连唇形都没让人看到。
“你耍赖?”顾休休挑起眉来,突然停住脚步,将唇瓣靠近他的左耳:“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的左耳能听见了。”
她刻意拉长语调,浅瞳盯着他俊美的面容,见他神色微滞,咯咯笑出了颊边的梨涡。
元容似是不解:“……听见了?”
顾休休将手从他掌心抽开,笑着向他身后跑去:“转身——”
元容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