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填感到不适应,他觉得不安全,在人群中,被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这会让他感到极度的恐惧,纵使他隐约分辨出来,这种聚焦,大家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还是跑了,在视线清晰的第一秒,甩开捉着他的人就推开人群的包围圈跑了。
“妈呀,生气了!”
“老江,人家生你气了哈哈哈……”
江勋笑着把地上的黑色棒球帽捡起来,把上面的土拍干净,问周围人:“许填,我看见他铭牌上写了,你们谁知道?”
就有知道的,过来说:“不是咱们体育班的,是智慧楼五班的,就是那个从实验一中转来的,原来长得……”那男生又不说了,意味未尽。
有人接了他话笑着说:“妈的,一个男的,长那么牛逼!”
“可不,校花柳萌都没他好看,他要愿意戴个假发,我高低当几年舔狗。”
江勋笑着把那棒球帽装进了自己的运动包里,过来投了个利落的三分球。
许填跑出操场,知道现在已经上课了,有门卫的话,他是出不了学校的,太阳很晒,他满头的汗,因为戴了很久的帽子,细碎的刘海已经跟额头粘在一起了,脸也很红,就找了教学楼后面的一个垃圾场呆着,虽然味道不好闻,可是有一颗粗壮的柳树,可以遮荫凉。
他也最习惯在这样的地方躲着,因为越臭越脏,那群人就会越嫌弃,只要耗的久,他们就会走开。
许填坐在柳树底下,炎炎夏日,酷日高照,垃圾场里腐烂的食物瓜果味道难闻极了,还有一些蚊虫苍蝇在里头觅食,又臭又脏又恶心,可许填却觉得很安心,很安静,起码现在还可以坐在树下,而不是躺在垃圾堆里躲起来。
等闫戈找到他的时候,他又快在垃圾场旁边睡着了。
许填叫人把缩着的脚踢了踢,抬头看时,高个子男生逆着光,脖子上挂着柳枝,笑说:“你蛮会躲的,老子放弃了最爱的数学,找了你一个小时零六分钟。”
许填把头缩着,不敢说话。
闫戈把人拉起来,现在才觉得这小孩儿可能真的不太对劲儿,他总是不敢正眼看人,两人一块儿的时候只要人群密集起来,他就会浑身发抖,脸色发白,看起来就像随时要背过去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看起来不是很好,跟自己上一次看见的冷漠着神情把小猫扔进水里的人完全不一样,语气缓和了些:“你很不喜欢上学吗?”
许填也不说话,闫戈也不会哄小孩儿,虽然老张说就比他小几个月,成年了,看这个头长相,跟十五六一样,注意到人校服裤子屁股后面坐在地上的土,闫戈又弯下腰给拍了拍,起身说;“得,今天合着都这样了,走,不回教室了,请你吃雪糕。”
智慧楼旁边有学校超市,闫戈拉着人硬让他挑了个雪糕,结账,两人一人一根儿,在超市门口一个蹲,一个坐,就一个板凳,闫戈让给小孩儿了,两口嘎嘣把冻的邦硬的雪糕咬碎,雪糕棒利落投进垃圾桶里,回头道:“你也不能一直怕进教室啊,我不明白你害怕什么,但是,我不是坏人,对吧?”
他看向小口小口,很珍惜的吃一根芒果味雪糕的小孩儿,咧开嘴,自觉友善的更露出一口白牙:“你觉得呢,我像坏人吗?”
他补充:“虽然说,哥长得凶了点儿。”
雪糕甜滋滋、凉冰冰的,这是第一次有人请他吃雪糕,也是他第一次吃雪糕,长得很漂亮的小男生双脚放的很规矩,并齐坐在凳子上,吃东西很安静,很小心,连未拆尽的雪糕包装袋都没有发出声响,细白的手指把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开些,汗珠滚落,讨好地对他笑了一下,摇摇头。
闫戈让这小孩儿乖的心里一颤,笑道:“那你信哥不?”
男生想了很久,低着头没说话,闫戈有些着急了:“拜托,这么热的天,我是出来玩吗?我不上课?”
男生点点头,说:“你是……好人。”
他见过坏人,知道什么样,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只是还是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闫戈心道,还挺好哄的,一根芒果雪糕就收买了,笑说:“我跟老张说了,叫你做我同桌,以后我跟你一块儿进出教室,你要是害怕,就叫我,我跟你一块儿克服,克服不了,咱就先出去待会儿,好了再回来,你不能一直这样。”
他又说:“我们班还行,没那么可怕,你适应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这小孩儿好像是遭受过霸凌,他看出来了,只想,长成这样,也要被霸凌,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许填鼓起勇气看一眼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闫戈耐心等他小口吃完雪糕,从裤兜里掏了卫生纸给他,叫他擦干净嘴巴,带人回去了。
两人上了教学楼到自己班门口的时候,刚下课不久。
班里说齐也不齐,说不齐还有那几声合上了,高亢的情绪,此起彼伏。
“班花!班花!欢迎班花!”
别人声音一高,许填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抖,轻轻问:“他们……欢迎谁啊?”
闫戈侧着肩膀听他说话,一笑:“欢迎我,我是班花。”
许填就信了,很真诚的问:“男的……也……也可以叫班花吗?”
闫戈迎着众人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把他带到自己座位前,跟前桌说了句谢,李圆圆跟她同桌已经把许填的座位已经搬过来收拾好了,才回答他:“你问你自己。”
许填又不说话了,很疑惑的样子,反正他记得,以前的“许填”就因为实验一中那个地狱一样的班级里有人说了一句他比女的还好看的话,将那个人整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