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先出去一下。下午两点,你在楼下客厅等我,好吗?”林医生讲得既肯定又恳切。
白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林达海已提起他的医疗包,准备离开。
“就这样说定了。”林达海朝白蕙和善地一笑,见她点了点头,又指指白蕙小书桌上那瓶鲜花,赞道:“多漂亮的蝴蝶兰,真让人心旷神怡!”
林达海走了。白蕙赶紧换衣梳洗,她看一下表,时针指向十二点,都快开午饭了。
告别白蕙,林达海却并没有离开丁府。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来到白蕙早晨散步有时走过却未曾特别留意的那道木栅栏旁。木栅栏的那边是一座陈旧的灰色小楼。
已经近午,小楼所有的窗帘还严严地遮着,不明底里的人准以为那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楼。
达海伸手在木栅栏背后的一个地方摸了一下,那里有一个隐蔽的电铃开关。他连揿几下,不一会便有一个老人跑了过来。
“哦,是林医生。”
“是我,我来看看树白。”
老人打开栅栏,放进林达海,又把门重新仔细关好。
达海问老人:“树白这两天好吗?”
“唉,”老人叹了口气:“一直好好的,可昨天夜里,不知怎么搞的……”
“怎么啦?”
“林医生,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对丁家的人说呀!一大早少爷就来问过,我都没敢说实话。”
林达海轻轻拍他一下,说:“放心,阿根,我不会说。”
两人相跟着往楼里走去。老人尽量放低声音,说:“昨天夜里,他跑出去了。”
“现在他在哪里?”达海赶紧问。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唉,都怪我睡得太死。老啦,耳朵可不如原来灵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老人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幸好树白自己回来了,现在还在小楼里。林达海这才放了心。
“你带我去看看他。”
“是,林医生,”阿根应承道,“不过他刚刚睡着不大会儿。昨几夜里折腾了大半宿。我……我是被他哭醒的。”
“噢?”
“半夜里,大概两点多钟吧。我忽然听到哭声,慌不迭跑过去一看,是他,正跪在地上,扯着头发鸣呜嚎叫呢。我把他拉起来一看,脸上尽是血道道,衣服也撕烂了,浑身草泥、土灰……”
说着,两人已来到树白的房门前。阿根正要伸手推门,只听得里面一声惨叫:“别走,竹茵,求求你,是我,树白呀!”
他们赶紧推门进去。
房间里暗得很,只有从拉得严严的厚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那一点光。空气非常恶浊,简直令人窒息。
“阿根,把窗帘拉开,再打开一扇窗。我不是关照,要保持屋里空气流通吗?”
“我要开窗,他总是不肯,真是没办法。”阿根说着跑去拉窗帘。
随着“哗”地一声,一道强光射进屋里。林达海这才看清:树白瘦弱的躯体正蜷曲着躺在床上,双手握成拳头,紧紧揪住床单,他显然睡得很痛苦。
达海轻轻走向树白,俯身捡起掉在床边地上的一本书,有一张画像一半夹在书里,一半露在外面。他把画像抽出来一看,这是一张用蘸水笔画成的速写,一个少女在含羞微笑。看来,这张画像有年头了,墨水颜色已发黄,纸质也已变脆,稍不小心就会折断的。
林达海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画像右下角签着日期:7。27。1909,下面是花体的字母:B。他又翻过画像看了看,背面什么也没写。
阿根开了窗走过来,把被蹬开的毛巾被给树白盖好。
林达海放好画像和书,坐在阿根端来的方凳上,开始给树白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