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顾若言本就是个寡言内向的人,因此几天相处下来,公司里那群大大咧咧的大老爷们们并未看出太多蹊跷,个别心细点的,隐隐察觉出点什么,但也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
一天晚上,正欲下班时,唐翊遥突然接到汤乾的电话,要他去参加个应酬。公司成立之初,他俩就有过明确的分工,唐翊遥一般情况下不参加任何应酬,可如果需要他参加的,就一定是不得不去、非去不可的。
于是没有任何推诿,唐翊遥开车去了汤乾电话里告诉他的饭店。进包厢前,先在隔壁给顾若言单独开了个包厢,点了一大桌她爱吃的菜式和小吃,临走前,还不忘把电视打开,调到少儿频道……
待唐翊遥应酬完毕回来接她时,推门看到的场景便是——金碧辉煌的包厢内,所有的吊灯、筒灯、壁灯一个不落的全亮着,光线强的刺眼;电视里,熊大熊二和光头强的战斗还在持续着,时而尖叫,时而噼里啪啦的枪声响彻整个房间;餐桌上一片狼藉,几乎没有一个见不到底的盘子……一旁的沙发上,顾若言满嘴油光,睡的一脸憨相。
唐翊遥走过去,满脸宠溺的轻轻拨开她额前的黑发,拇指指腹擦拭掉她唇边留下的油迹,蹲在沙发前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后,终是恋恋不舍的俯下身去,将顾若言背了起来。
从饭店的三楼一路下到大堂,出了门后又沿着林荫小道弯弯拐拐,来到停车场将顾若言放进车后座里,将她身子舒服的伸展开来,平躺在座位上,再搭了床空调被……一切妥当后,唐翊遥关上门,绕到驾驶室前,伸手握住把手,正欲打开车门,身体却突然调转个方向,双手撑住旁边的一棵大树,弓着腰呕吐起来。
方才酒桌上吃进去的一点点青菜和汤汁,此刻全成了腐蚀胃壁的毒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之后,胃里终于空了,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抽搐和痉挛。
唐翊遥佝偻着身子,背靠在车身上,痛的连呼吸都不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身上的衬衫,几乎是瞬间就汗了个透湿。
好痛!
唐翊遥死死咬着牙,身体靠着车身渐渐滑落,最后弓成小小的一团,缩在车轮边不住的发抖。
慢慢的,他合上眼,只觉得头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轻,意识变得飘忽,渐渐离他远去。
好累……好想就此一睡不起,睡着了,就再也不会这么痛这么累了……朦朦胧胧间,他突然感到一阵迷茫,不知自己长久以来究竟在坚持些什么,所有的坚持,究竟又有何意义?
然而,就在意识彻底消亡的瞬间,一道人影突然在脑海中闪过,唐翊遥激灵一下,复又清醒过来。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就算所有的坚持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空,他也想尽力抓住那一丝他最想要抓住的东西,不管再苦再累,他也绝不会放手!
当天晚上,唐翊遥背着顾若言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过。轻手轻脚的将顾若言放在床上,脱去她的外衣和裙子,又从洗手间里拿来浸过热水的毛巾,给她擦干净脸脚,盖上被子。
唐翊遥洗完澡后回到房里,在顾若言身边躺下,一手揽在她的腰腹上,感受着那柔软又温暖的身体就这么近距离的贴着自己,心里无比的满足,很快便沉入了梦香。
清晨,再次醒来时,不出所料的,身旁又没了人影。
唐翊遥不紧不慢的从床上起来,趿上拖鞋,推开门,径直朝露台方向走去。
还是在那个角落,唐翊遥沉着脸把顾若言抱起来,回到房间,把她放回到床上。
这几天,顾若言的一切失常行为他都可以无条件忍受,甘之若饴的接受并承受,可唯独这件事,他是煞费苦心,想尽了办法,也始终无法让顾若言安安心心的在房间里的床上完整的趟上一宿。
唐翊遥绝望了。
于是第二天半夜,当顾若言再一次趁唐翊遥睡着之际,偷偷爬起来,溜到露台上,在她觉得最舒服的那个角落里躺下来时,只感觉身下的地面怪怪的,不似以前那么冰冷、坚硬了,而是软软的,很温暖。
顾若言没去追究原因,而是抱着身体,一脸满足的睡去。
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露台上密密丛丛的枝叶藤蔓照在她的双眼上时,顾若言幽幽转醒过来。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再躺回到房间里,而是依然在她昨夜来到的这片花香环绕、清风阵阵的露台上……
顾若言眨了眨眼睛,唇角溢出一丝浅淡的微笑,低头看看双手撑着的“地面”,软软的、暖暖的,原来是唐翊遥特意为她铺搭的临时床铺。
脚下好像还踢到了什么东西,也是软软的,却并不温暖,反而有些冰凉。顾若言视线移过去一看,只见唐翊遥弓着身子,曲着长腿,把自己缩成一支小虾米状,贴在她的脚边睡的正熟。
顾若言爬到他身边,伸手轻抚着他微凉的脸庞,眼中闪过刹那的清明,但很快又掩盖在一片朦胧的迷雾中。
过了片刻,她躺了下来,身体蜷成一团,与唐翊遥背对背的紧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6
S市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赵娟霞端着水盆推门走进病房,躺在床上的人倏然转过头来,晶亮的眸子望着她闪了一闪,瞬又黯淡下来。
“怎么,看见进来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