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
再看了已经静静平息下来不再摇曳的颛瑞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拉了尚还怔着的水滴,择路掠了出去。目前来说,应付眼前的处境才是当务之急。
原来那不是一尊像,而是一个念。一个残念所留下来的像,不知已经经历多少年还一直执着的念之残像——守护人族的神兽颛瑞!
人族的所谓守护圣兽,竟然是真的存在的。而且仅仅是一个残留下来的念,不依靠任何封印或是结界,却还拥有着那般强大到几乎要吞噬天地一般的力量。连他也想像不出这世间仅凭着什么人,能够同那般的力量抗衡——在仓促之间他仍是尽了七成力量戒备,那道残念并没有对他们两人如何,然而一瞬之间却几乎岔了内息。
他神色淡静,眉心却不易觉查的微微一蹙。那人走脱,无论这地宫中还有什么样的幕后角色,都必然警觉。如果对方来的是方才那样的角色他倒应付有余,若是要是同颛瑞这般的力量对抗,这地宫之下,他究竟能不能护着这孩子,直至入夜再全身而退?
心下想着,他却不想说出来让孩子担忧。只沿了那人逃走的出口追去。
水滴怔怔的由他牵着,眼睛却还一直盯着颛瑞。在将要转开的最后一眼里,平静如玉的石佝眼里边的异样的华彩一掠而过。尚来不及惊讶,也不及拉他去看,转瞬即败去。不等水滴揉眼再看,已经被他拉着掠出过道。
一出道口,仿佛黑夜被猛然撕裂开一个口子,迎面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温暖和谐如三月阳春的白昼。
空气里所弥漫着的,是几乎如同花香一般可以呼吸得到的呵护的光。
(还是忙,不过忙也总不能老是拖着,偶只得顶风作案,偷偷摸摸码出一章来,差点被活捉了,好险哦。不过顶风作案的感觉好刺激…汗个……)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堪堪停在甬道的尽头,看着前面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另一个世界。此情此景,真要叫人忘了身在何处了。
眼前本应是个地底岩洞,却至方圆数里,大得实在不同寻常。更为不寻常的是这样的地底空间里,有光,彻照着眼前的整个世界,恍如明日。那不是灯光,不是火把,也不是日光。有如月色,却温暖如三月阳春。
——光的来源,是对面一方岩壁之上,明净清澈的沏下来的不过丈余来宽的一方水帘。像给整个暗淡的密室,开了一道透明的窗。
那水却异,至顶之上还是黑沉沉如暗夜泼墨一般光泽,几乎要辨不出来,而且其中还似有什么众多的异物,不甘平静的反复冲突。稍往其下,水帘却渐渐的清澈纯润起来,再住其下,竟慢慢的色作七彩,绚丽非常,光彩流转不定。那异物也一点点慢慢安表详和起来,静静游曳其中。而至最后流入地下无尽之处时,更融成了一色纯净温暖的白光,璀璨夺目至极,仿佛只一眼就要将人吸入到纯白一色的无知无觉无喜无怒的空间里去。
水帘从高高岩顶一直飞泻而下直至无穷地底,有如玄彩飞练从天而降,无始无终。淑玉溅珠般远远一看,都觉似有水汽袅袅蒸盈,泌人心脾。这般的声势,偏是半点声息也无。
在柔和的光笼罩之下,高挑至几近遥不可及的岩顶照得一片澄清透明,让人有一种头底上的当真是浮云天宇的错识。然而更奇异的是在那样的光泽浸润下,万物竟能如在阳光普照般勃勃生长。使得广袤辽阔的野地上,满地遍生起一片淑玉般的绿玉葱茏,间以玲珑透明的艳色繁花,整齐的从甬道尽头之处展开,盈盈铺了一地,掩得眼前全无路径可寻。其间一条涓涓溪流,蜿蜒流转而过。水光一色相合,美不胜收。只见如锦霞光普照,万物将要瑞气升腾的一派气象。一眼就叫人只觉意态平和,通体舒畅。
那一脉弱水!传闻里灵魂流转的沉眠之河!竟是能够净化灵魂洗涤怨恨,当真有这般普养众生的力量。以及在此默然镇守的颛瑞残像,使恶灵不至逆冲人世,朔乱天宇。
这番变故,水滴只顾正然失神,全然不觉脚下有细微阴影窜起,直扑两人。
他却是看也不看的,手微微一动,刀锋正巧迎上了从葱茏处猛然窜出的细小黑影,从中将其劈为两半。空气中一丝细不可闻的微然厉呼。那道黑影一边消融一边跌回草木深处去。
刀势如影追去,划开阴影落下处的一片葱碧。随着光线的涌入,草底下有蛇蝎受了惊蜷着身子缩到暗处去。葱碧下的阴影阳光下冰雪般迅速消融,更深处的则有如活物般纷纷避退,缩了一缩。露出其下深深郁郁的一道沟壑来,隐隐传来水声淌淌,其中隐隐约约的夹杂着的,却是让人遍体生寒的怨怒嘶鸣。
众多模模糊糊的扭曲阴影,分明忌讳着充盈着整个石窟的朗朗柔光,只屈缩在光线投不到的地方,隐隐切齿。
受了这一小小惊动,伴着阴阴水声,四野里也开始传来悉悉簌簌的细微声响,渐渐连成了一片,竟分不出究竟是那处传来的,仿佛四下里都有什么虫类在爬动,既贪婪,又鬼鬼祟祟,没个定处。渐渐向着两人所在之处汇聚拢来。
一念之间,四周的声响更大了起来,从细微声响成一片骤雨急下,满野碧色从远及近竟如同潮水般有了丝丝翻涌,向两人立足之处拍来。
脚下已经到了甬道的尽头。以整齐的石板为交界,悉簌声响以此为界,燥动不安,却似乎不敢犯过这分界线分毫。
他微微抿上了嘴,先前隐约的忧虑几乎就化成了脱口而出的冷笑。
难怪每次来袭的怨念都湿气极重!也难怪池泽中怨灵长日蛰伏!
苍翠之下隐藏着沟壑无数,一步踏错,也就白白叫暗河里怨恨了多的的恶灵撕了去。再施阵密布着陷阱幻影重重,又秉放养无数蛇蝎毒虫。看来阻了外人闯入的万一可能。但还能借地下暗河也外界相通。弱水之地池泽溪流众多,也不见汇成大河,多是转入地下阴河。而这一片洞岩之下,分明是地下暗河汇集密布之处,然而又刚好有那么一脉弱水,流经于此。正好在暗河之中拘驭怨灵,再借着弱水压制怨念,当真是万无一失,也难怪那么怨毒的灵念,也能够一而再,再而三,毫无顾忌的驭奴。
洞天福地!还当真是洞天福地!却是被肆意作贱沦为了这般用途。
可这般的严阵以待,分明见不得人,其下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既已到此,又岂会空手而返。
游目看去,在这片翠色流苏正中,远处世挑出几方略显古朴的檐角,掩着房宇几重,有了年月的朱檐红瓦在一片生机里反而显暗。带出些陈旧苍败的气息。也是没有半点儿声息的。这么一点时间,那人分明到不了房舍之处,就算是有退蛇虫的药物,在这片繁茂低矮的花草里也无处藏身,却偏偏踪影全无。
这么说来,那人还另有通道可行。只是机关暗道必然是掩在这一片葱郁之下。然而只见眼前一片绿意下掩沟壑纵横,更有不尽的蛇虫,耳听得一片咝咝声不绝。却不容他细细去找。
眼见四下无人,念头一动,一手拎了孩子,住石岩上轻轻一点,向着一片葱茏中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