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安府保安县外的一间简陋且破败不堪的屋内,昏黄黯淡的光线艰难地透过狭小的窗户和屋顶的缝隙,勉强照亮着屋内的一切。
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墙壁上的泥灰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石块和腐朽的木架。
神一元与他的几个亲信正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忧虑,凝重的氛围似是要将这狭小的空间压垮。
此时,角落里传来一阵低沉的信天游歌声,那是一位老兄弟用沙哑的嗓音唱出的对命运的悲叹:“羊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咱们受苦人哟可咋个办。官府粮税重如山,饿殍遍野心发寒。”
这信天游如泣如诉,带着陕北高原特有的苍凉,在屋内回荡,更添几分压抑。
神一元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决然与不甘,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兄弟。
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兄弟们,咱们在这保安城外已经徘徊多日,每日所见皆是兄弟们饥饿难耐、面黄肌瘦的模样。官军的防守甚是严密,如同一把坚固的铁锁,死死地卡住了我们求生的咽喉。可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再等下去兄弟们都得饿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在这寂静的屋内回荡,撞击着众人的心。
一旁的弟弟神一魁忧心忡忡,脸上的愁容愈发深沉,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对未来战斗的恐惧与担忧:“大哥,那副总兵戚应昌可不是吃素的。听闻他作战极为勇猛,在军中素有威名,其用兵之诡谲、战术之多变令人胆寒。
咱们这贸然进攻,怕是凶多吉少啊。况且咱们如今缺衣少食,武器装备也极为简陋,与官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一战的胜算实在是微乎其微。”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似乎已经看到了战败的惨烈结局。
神一元冷哼一声,霍然起身,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粗瓷碗盏被震得叮当作响:“怕什么?与其饿死在这里,成为荒野中的一具枯骨,不如放手一搏。咱们都是热血男儿,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一个个饿死在这荒郊野外?
咱们只要拿下保安,就能打开官府的粮仓,有粮食,有物资,兄弟们就能活下去。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拼上一拼!”
他的双眼燃烧着愤怒与希望的火焰,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眼前的困境燃尽。
亲信骆乙听闻,不禁热血上涌,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似是一条条蜿蜒的蛟龙:“大哥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我们本就是被这世道逼迫至此,已没有了退路。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让这天下人知道我们的苦衷与不甘!”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充满了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屋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众人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决然与勇气。
神一元看着亲信们的反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知这些兄弟都是与他生死与共的手足,虽然面临绝境,但只要兄弟们齐心,便还有一丝希望。
他微微点头,开始详细部署作战计划:“此次进攻,我们需兵分三路。我率主力从正面佯攻,吸引官军的注意力;
卓甲,你带一队兄弟从左翼突袭,寻找官军防守的薄弱之处,一旦撕开缺口,便迅速向城内推进;
骆乙,你领另一队人马从右翼迂回,配合左翼的进攻,打乱官军的阵型。记住,我们虽兵力不足,但我们为生存而战,为身后无数受苦的百姓而战,定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神一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地上比划着,众人皆专注地聆听,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信任。
午夜,神一元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看着窗外的树影,他突然想起了一位女子。
那是在他年少时偶然相遇的姑娘,她叫柳儿,有着明亮的双眸和乌黑的长发。
一元与柳儿的初遇,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春日。彼时,喻一元正为家中生计奔波,路过一片杏林时,看到了在树下嬉戏的柳儿。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回荡在杏林之中。神一元不禁看呆了,柳儿发现了他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嗔怪道:“你这汉子,为何这般盯着我看?”
神一元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解释了一番。自那以后,两人便常常在这杏林里见面,感情也在一次次的交谈中逐渐升温。
“神大哥,你说这天下会变好吗?”柳儿曾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满是期待地问喻一元。
神一元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柳儿,会的。哪怕现在世道艰难,我也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