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信匣微启,素色信笺渗出沉香)
裴公子尊鉴:
前些日子细雨敲打松窗时,重读公子惠赠的《毛诗草木疏》。
见“蒹葭苍苍”句旁工整小楷批注“溯洄非惧道路险阻,只怕所思之人并非在水一方”,砚中墨汁忽而凝结,竟浸透了三层宣纸。
今日归还书卷时,特将今年虎跑泉边新采的云雾茶夹在书中——此茶最是清心,或许可缓解公子批注典籍的辛劳。(狗腿模样)
不过我另有一事请教:近日修补《乐府诗集》第三十二卷,见“客从远方来”篇中“文彩双鸳鸯”句,与敦煌残卷里的“文彩双鹣鲽”差异颇大。
想起去岁上巳节,公子曾在文曲亭说道:“诗文异文如同春枝分杈,各自绽放风华”,当时此句名扬上京,不知此番该以哪个版本为佳?
匣底用青绸裹着半枚鎏金银杏叶,原是夹在前朝《玉烛宝典》残页中的古物。叶脉交错如网,倒像那日藏书楼竹帘筛下的细碎光影。
沈青黛敬上
庚子年九月十八日
(洒金信纸裹着晒干的桂花)
沈娘子惠鉴:
昨夜烹煮沈娘子所赠云雾茶时,竟见茶烟化作双鹤,绕着房梁盘旋三圈方才消散。
今晨特意翻出宋版《乐府古题要解》,见卷二引《风俗通》记载“鹣鲽本是东海比目鱼,不并游则不能存活”,方悟敦煌残卷之妙处,恰在于不言情字而情意自现。
倒是沈娘子补全的《汉宫秋》残卷,用湘妃竹露调墨书写,每每写到“罗衣欲换更添香”时墨色格外浓郁。
在下暗自思量,若将此卷与某当日临摹所赠的《璇玑推演图》并置于青玉案头,或许能参透《玉烛宝典》中“双叶障目”的典故。
随信附上前朝谢灵运《拟古诗》碑帖拓片,边角残损的纹路恰似姑娘院中老梅的虬曲枝干。
秋风渐起时,不知乌衣巷廿四桥畔的明月,可曾照见《草木疏》书页间新添的批注?
裴惊竹敬呈
庚子年九月十九日
(洒金笺上用松烟墨勾勒半阙残曲谱,夹着朵风干的素白山茶)
……
(青竹信笺染着淡淡沉香,墨迹如春蚕吐丝般细腻)
裴公子尊鉴:
梅雨时节重读《文心雕龙》,见公子朱笔批注“练习千首曲调方能通晓乐理”之句,忽然想起去年书院大比时,公子用《九章算术》破解《考工记》难题,令满堂惊叹。
今秋大比新增金石考据科目,青黛才疏学浅,斗胆请教:当以《西清古鉴》为基础,还是参考《金石录》补遗部分?
另有一事:前些日子在藏书楼拾得先生遗落的松烟墨锭,已用素绢仔细包裹。随信附上亲手制作的沉香木书签,正好可夹在先生那卷《洛阳伽蓝记》批注本中。
信纸短而露水重,余下琐事且待见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