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后来我就教你娘打牌,扯字牌打麻将嘛,她学的飞快,我都比不上她了。我托人把她送到酒厂里去,又怕她吃不得这个苦,每天就花六块钱雇人代她上班。你看那时候我有多疼她。”
小伍:“嗯……”
谈到此处,父亲的情绪变得低落。
今年父亲四十三岁,小伍十三岁。
在小伍六岁时,父亲与母亲离婚。
“后来一起合伙的厂也倒,我听了你娘老子的话,去南下打工。买出租车拉客……你娘是真的坏!”话说到这里,父亲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我才开车一年,她又讲不搞了不搞了,我听她的,不开车了。结果她带着她老弟,也就是你舅舅,背着我把出租车卖了,钱也没给我。那一屋子人都坏!”
“我记得这事儿。”小伍补充说明:“那个时候我五岁,你俩吵了一架,还把家里的杯子摔了,妈妈的手腕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流血,你又怕她伤着碰着,不再责怪她。”
“是的咯!”父亲想着,一拍手:“我就是宠着她。”
在那之后,爷爷突发脑溢血离世,父母离婚。
奶奶在原来的单位还是厂工会主席,跟着卸任退休。
妈妈跟着改嫁,听说是在离婚之前就找好了下家。
一切顺其自然。
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四十五平的小房子里。
直到今时今日——
——小伍指着终点站的站牌。
“我们回去?”
父亲一溜烟蹿下车,拉着儿子往郊野荒废的建筑工地跑。
“我尿急……”
小伍嫌弃地说:“你也不能随地大小便啊。”
父亲满不在乎。
“这有什么的!又没人看见!”
在星星和月亮的注视下,在一只闪蝶的注视下。
小伍沉默不语。
父亲盯着小伍的神态,心中开始产生恐慌。
恐慌的源头来自这个儿子。
自小到大——他好像从来没有撒过娇。
哪怕一次,不论是和这个父亲,或是和家里的老人长辈讨要过任何玩具零食什么的。
家里很穷,如果这个小孩子不主动提要求,父亲他原本倒也心安理得,省去了不少麻烦。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却有种极大的恐怖感灌进了父亲的心房。
小伍问:“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事?”
父亲终于是开口试探,想问清楚。
“崽啊,我问你哈……
……从小到大,你好像从来没撒过娇,我有时候把你送到你娘老子那里住,你好像也不和她撒娇,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问题,小伍自己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只能说——
“——习惯了。”
等父亲撒完尿,父子俩又搭上了返程的公交车。
他们享受着两块钱往返的廉价旅游,享受着这点穷人的“眼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