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完完全全的?”
“完完全全的!”
“心呢?也在吗?”
晓彤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在这儿!和我的人在一起!”
魏如峰的嘴角浮起了一个平静的微笑,头安安静静的倚在枕头里,他睡着了。晓彤在床边默立了好几分钟,然后,她放下他的手来,把棉被给他拉好。她就坐在一边望着他。好久好久,她忽然惊跳了起来,魏如峰的脸色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奇怪。他完了!她迅速的想着,嘴唇失去了血色,伸过手去,她颤栗的把手按在他的额头上。额上是清凉的,本来的灼热已经没有了。她的心向地下沉,他完了!她昏乱的想。
发狂般的按着叫人铃。
护士来了,医生也来了。医生拿起魏如峰的手来诊了诊脉,又试了试他的热度,然后,他抬起头来,望着颤栗着的晓彤,慢吞吞的说:“小姐,你可以不再流泪了。恭喜你,他已经平安的度过了危险期。”
晓彤愣了两秒钟,接着,她仰首向天,低低的说:“我知道他会好,我知道他一定会好!”
双腿一软,她又昏倒了过去。
尾声
民国五十二年秋。
这是中部的一座小山,山上有一个规模还不太小的佛寺。
寺中的主持人是个老和尚,名叫逸云法师,为人十分诙谐幽默,因为博览群书,所以学问和风度都很好,而且非常健谈。
另外,逸云法师还酷爱下围棋,如果碰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他可以一下就是七、八盘,连念经打坐的时间都忘得干干净净。这是个秋日的黄昏,在寺门前面的一棵老松树之下,逸云法师又在下围棋了。他的对方是一个四十六、七岁的中年男人,穿著件中式的长衫,两鬓微斑,个子颀长,有一对深湛的眼睛,看起来恂恂儒雅,像一个哲学家。
“叫吃!”逸云法师下了一个棋子,十分得意,指指棋盘说:“你瞧,这一颗子把这整个棱角的颓势都挽救过来了,你这个角又丢了。看样子,这盘你没什么希望,金角银边草肚皮,你就是肚子大,角和边都完了。”
何慕天一声不响,慢吞吞的在棋盘上落了一个子,逸云法师皱皱眉,伸长脖子,研究了大半天,一拍膝头,叹口气说:“糟糕!马失前蹄,这一下完了!”
“所以,”何慕天沉静的说:“当一盘棋没有成定局的时候,最好别先下断语,要知道一盘棋千变万化,不是你能预先知道结局的!”
逸云法师凝视着何慕天。
“何先生,你到这儿来也快一年了,许多时候,我觉得你满肚子机锋,满脑子哲理,或者,你该属于佛家的人。”
“天下本一家,为什么还要把佛家划成一个小圈子呢?”
何慕天笑笑说,望着山坡上的石级。“怎么样?逸云法师?这一盘你认输了吧?我们也该结束了,假如我的眼力不错,我有个朋友上山来了。”
“是吗?”逸云法师问,也掉头望着山坡,果然,有个个子不高,胖胖身材的男人,正慢慢的拾级而上。“是谁?是上次来看过你的那位王先生吗?”
“不错!”何慕天说着,用眼光迎接着走过来的王孝城。
“别忙,”逸云法师在棋盘上落了一颗子:“我们的棋还没下完,我又叫吃了。”
“怎么?”何慕天瞪着棋盘,“这是怎么回事?一转眼局势又变了!”
“所以,”逸云法师学着何慕天的口气说:“当一盘棋没有成定局的时候,最好别先下断语,要知道一盘棋千变万化,不是你能预先知道结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