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捕头点点头,对付狡猾的敌人,欲擒故纵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铁良毕竟是朝中重臣,是老佛爷跟前的红人。在彰德府的时候,他险些出事,我不想他接下来再有什么事,否则我等担待不起,总捕头也要因此事而受牵连。”白孜墨说,“记住,我们不但要把鱼钓上来,还要保证鱼饵也完好无损!”
贺捕头颔首躬身,领命而去,将白孜墨的意思传达给其他御捕。
这时候,左包厢里传出了女人的吟笑声,一忽儿咯咯大笑,一忽儿低声嬉笑,看来那太医院医士和水姑娘正狎玩得不亦乐乎。白孜墨早就过了风流的年龄,甚至对男欢女爱产生了厌恶。他将一根竹签握在手中。那是一根竹钉子,刺客道最普通的暗器,是从铁良的右膝弯里拔下来的。白孜墨借助头顶煤油灯的光,仔细地端详这根平淡无奇的竹钉子,一边暗想,刺客道的人应该刺杀铁良才对,为什么要反过来救他性命呢?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左包厢里的莺声燕语渐渐歇止,火车上再没了动静,唯独车轮与铁轨撞击的铿嚓声有节奏地响着。夜很静,其他车厢里的乘客大都在熟睡,御捕门的人却仍旧打足精神值守。这一夜,在没有松懈反而愈发严密的看守下,二号车厢一直没事发生。
到了天色透亮时分,一声拉长的又尖又刺的摩擦声,惊醒了火车上的每一位乘客。
那是急刹车的声音!
火车的车轮与铁轨擦出四溅的火星,经过短时间内的紧急减速,最终刹停在一片荒莽峻岭之中。
车窗一扇接一扇地拉开,脑袋一颗接一颗地探出,所有人都想搞明白,前方到底出了什么事,火车竟刹得如此紧急!
只见十二三骑马,呼啸着一阵风,从车头方向飞驰而来。马上的骑者都穿着劲装,手里滴溜溜地挥舞丈余长的钩子索。四骑马朝车尾驰去,另外几骑马则沿火车均匀散布。
那四骑马奔到车尾,留下一骑看守,另外三骑上的骑者翻身下马,取下背上的砍刀捉在手里,凶神恶煞地闯进车厢里来。
乘客们以为是山匪劫车,吓得不敢动弹。本以为散财就能了事,岂料闯进来的三个骑者并没有索要钱财,而是揪住乘客一个个地照面。一个满脸横肉的骑者看一个人就叫一句:“妈的,不是!”另外两个骑者都铁青着脸,像和整列火车上的乘客都有深仇大恨似的。
搜完一节车厢,三位骑者又闯进下一节车厢继续搜,一节复一节,像是始终搜不到要找的人,直到搜完三号车厢,准备进入二号车厢时,终于被曹彬和另外一位次捕拦住了去路。
“让开!”当头的骑者一边嚣张地吼叫,一边使劲往里闯。
曹彬岂是吃素的茬,气势凌人地往那一站,像一座又高又大的山峰挡住了去路。
当头的骑者刷地抽出一截刀口,本意只是想吓唬一下曹彬。
可惜他选错了对象。
曹彬不由分说,胳膊肘就那么一伸一缩,亮刀的骑者就以一个难看的姿势倒在了地上,大刀也被夺了过去。曹彬不由分说挥刀就砍,第二个骑者试图举刀格挡,却被震得脱手,太阳穴随即挨了一刀背,赴了第一位骑者的后尘,以一个更难看的姿势长卧不起。剩下的一个骑者见情况不妙,奉行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撒丫子就跑,边跑还边像市井流氓那样回头大叫:“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曹彬没有追赶,任其逃去。他担心有诈,唯恐中了调虎离山计。在八宝洲的秘密监狱里,他就因为大意而致使胡客逃脱,如果这一次再因小失大,就不是批评和罚俸那么简单了,往重了说,脑袋是否能保住都不太好讲。
曹彬并没有等太久,逃走的骑者就把能主事的人找来了,随行的还有几条身形魁伟的壮汉。主事者是见过世面的人,瞥过眼见到车厢壁上挂着的“闲人免入”的黄底红字木牌,就知道车厢里住的人非富即贵。他和善地笑了笑,冲曹彬作了个江湖揖:“兄台,劳烦您借个道。”
曹彬却一脸铁青,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主事者身后的一个彪汉险些就要发飙,被主事者伸手拦下。主事者望了一眼曹彬的身后。他望见了把守车厢另一端的两个次捕,望见了过道里站桩的三个捕头,以及端坐于过道中央的白孜墨。他像一个精明的猎人,嗅出了这些黑衣保镖身上散发出的不同气质。这种非比寻常的气质,逼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好。”主事者料到这群人不好惹,且人数不少,真要动起手来,未必能占得便宜,所以决定退让了。
“兄台请便。”冲曹彬说完这话,他随即压低了声音,“兴许那小贱人早就下了车,回头找!”几条壮汉抬起昏死过去的两个骑者,随在主事者的身后,神色匆匆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