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的对话,与当初携手“逃跑”时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
那一天,两个人都闷闷不乐。
心智尚未成熟,且伤痕累累的夏目贵志有些孤僻,一路上十分沉默。原千悬惶恐于自己的能力,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两人停驻于繁茂的树下。
打破僵局的,是夏目贵志。
性格纯良的男孩偷偷地瞄了原千悬好几次,才踌躇着,试探性地问:“……你心情不好?”
夏目贵志的声音很轻,要不是四周静得出奇,千悬大概率听不见。短暂的人生中,他受尽了冷眼,这次开口,确实鼓起了不小的勇气。
千悬单手托腮,撇了撇嘴。
——“不是。”
幼时的否认,是出于陌生,出于任性。现在的否认,是想要当鸵鸟,防止夏目贵志卷入这场情感纠葛——原千悬开始琢磨转移话题。
他环视了一圈。
常年被妖怪撵着跑的夏目熟门熟路地将他领到了小镇的一隅,写著作业陪他解忧。这个位置非常刁钻,既隐秘,又可以观赏远方的风景,附近还有娇嫩的植被。
千悬注视着一簇簇的花。
他和夏目的故事,充斥着奇异的宿命感。
不到24小时的同病相怜,所塑造出的薄弱羁绊,牵引着他们在烟火祭上重逢,继而……千悬碰了碰冰凉的指环,想起泽田纲吉的话语。
“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1]。”
他回视童年的1日玩伴,眼眸内盛着日光。
“贵志。”
再次相逢的他们,都找到了接纳自己的地方,不必惶然又无措地奔逃——曾经独自舔舐伤口的两个人,都成为了更坚韧,更优秀的存在。
“以后。”
“也一起赏花吧。”
无论爱或不爱,与他相识的所有人,都是美好的一部分——千悬莫名恢复了平静。
当然,换一种说法是:
爱咋咋吧,我已经安详躺下了。
夏目贵志拂开落到作业本上的叶片,怔了一会儿,才露出一抹灿烂的弧度。他抬起头,用目光描绘着少年的五官,“嗯”了一声。
“好。”
——“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