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家吧甘草,去看看你爸爸好不好?姐姐已经这样了,不要让爸爸又出什么事情。”
甘草听了这话果然挣扎的力气弱了几分:“回家,对,我要回家。”
“我陪你回去。”
刚才还在一边嚷嚷的女护士见着事态不对,很识时务地趁机溜号了,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一个匆匆赶来的人,女护士摸了摸撞得生疼的额头,刚想开口咒骂一句,抬眼看着面前这人满脸阴沉,正直直瞪着她。
女护士在这个陌生人一瞪之下居然觉得有些战栗,抬起手扇了扇周遭扑面而至的浓烈酒气,厌恶地捏着鼻子跑了。
宣椱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头垂得很低,这人面前站立的是甘草跟沈燔,沈燔近乎搂抱地将甘草固定在怀里。
“甘草……”宣椱皱了皱眉,努力压了压因为看见沈燔跟甘草这样的亲密状而产生的一丝不悦。
“宣椱?”沈燔一愣,手上力气一松,甘草顺势挣开他,绕过莫笙宵直直扑到他怀里,呜咽地说:“宣椱,姐姐死了,姐姐死了。”
宣椱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放在她的秀发上安抚一样轻轻摩挲。
宣椱久久没有说话,他抱着甘草的那一双手围得非常紧,什么也不说,但却给甘草很大的力量。
“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去,爸爸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知道姐姐的事了,我怕他……怕他受不了。”
甘草哭了一会儿,又有些委屈地说:“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
“我来了,没事了。现在是回家吗?”宣椱见甘草现在说话都有些颠倒,只得抬头问沈燔,“这边事情都完了吗?”
“你先带甘草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沈燔面无表情地俯下身对莫笙宵说,“刚才那个护士是说什么证明没开对?我再推你过去一趟好了。”
宣椱知道沈燔做事向来细心,放心地正要带着甘草往医院外头走,兜里的手机却在此时叫得山响,接起来听了几句,额上的皱纹却越拧越紧,“我现在有急事,你们自己搞定吧!”宣椱不耐烦地对着电话说。
那电话又说了几句,宣椱声音忽然提高起来:“送到了哪个医院,有没有生命危险?”
“好好,我就来,”宣椱对着甘草说,“对不起,甘草,有一个朋友,小时候的朋友,割脉自杀了,现在在一个医院急救,我一定得去一下,因为那个朋友身边没有亲人,你,你在这里等一下我。”
他说得很着急,一头的汗,甘草呆望着,手里木木的,直直地盯着他说:“你要走?”
“甘草,你先等等,那人还在抢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宣椱答道,又转而安慰她,“你不用去了,你现在的情绪不稳,需要休息,还是好好呆着。”
沈燔听见这边的对话,也皱起眉,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要不,让我替代你去好了,你还是陪甘草吧!”沈燔看着,忍不住把话说出来了。
“那边那个人,唉,我必须要去。甘草,你……”宣椱心下有些愧疚,知道此刻是甘草最需要他的时刻,自己却这样撂挑子走人,实在不像话,但是另一边的事情又太过紧急,不去不成。
“那你走吧,”甘草脱力似的挥了挥手,“走吧。”
沈燔此刻再也忍不住,提高声量说:“宣椱,你觉得合适吗?甘草等你这么久,就这么走了?”
“你帮我送甘草回家吧,晚点完事了我去甘草家找你们,”宣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捏了捏手里的手机,“我先走了。”
甘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松开环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不再敢看自己一眼,垂着眼转身离去,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余花落处(1)
素白的挽联在小院偶尔刮过的微风里摆荡,像是阳光下的云彩般缥缈清逸,只是颜色太寡淡了些,隐隐地透着些凉薄的气息。
甘草拿了一块干抹布,轻轻擦拭灵台上的浮灰,盯着姐姐的大幅黑白遗像端详良久。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转过脸招了招手,让端着一盘水果的继母走到近前:“阿姨,姐姐这张照片真是美。”
“是啊,”汤阿姨叹了口气,“这张相片还是她考上大学那一年照的,她嫌放在学生证上的照片不好看,央求着我带她去照相馆另拍的,那时候照相馆还把这张相片挂在玻璃窗里好一阵子。”又抬眼看了看甘草手上的抹布:“已经很干净了,甘*去歇歇吧,今天人多,你要是嫌乱的话,就躲出去逛一会儿。反正家里还有我,晚上我去陪陪你爸爸。”
“没事,这么久都过来了,不在乎这一天。”甘草摇头笑了笑,拿着抹布又要去擦凳子。
汤阿姨没说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难过,自从夏妍去世之后,本来就沉静的甘草变得越发安静了,有时候一个人站在窗边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前偶尔还会跟朋友出去玩,现在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要不就是在医院里陪父亲。
“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