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潮后来也是依照他父辈的传统,先后逼死源範赖、源义经,他的子孙又因为自相残杀而被外戚北条氏利用弄成绝嗣,所以镰仓幕府完全被北条家控制,武士阶级的行为规范也只是以《御成败式目抄》这等法令约束。
在此之前的武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的说法,除了武家栋梁由嫡长子继承,土地财产势力分割都是平均分配,所以最初的武家就是血与火的拼杀,父子如仇寇,兄弟挥刀相向的事情大有人在。
直到近百年前爆发的南北朝之战,从公卿贵族与畿内五山大寺中流传出来的朱子学说大行其道,才让足利幕府重新确立了武家正统传承,这也算第一次对武家行为进行具体规范,没有特殊原因嫡长子必须要作为继承人,如果产生继承纠纷就必须到京都的幕府打官司,这也是幕府加强统治威权,对国人豪族加强约束力和威慑力的方法之一。
山冈善次郎说的武士之道在这个时代完全是非主流,撇开室町幕府的守护领国制不谈,当年河内源氏嫡流建立的御家人制度,其中最核心的思想就是“御恩奉公”这四个字,也就是以武勇和忠诚换取领地的恩赏,没有恩赏谁会去奉公,这在两次蒙古征伐以及后来御家人去镰仓求得恩赏就得到证实。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镰仓幕府被北条家大权独揽,肆意安插亲族一门控制大半守护、地头职,使得恩赏无法维持,御家人破产对幕府越发怨恨,并在霜月骚动中与北条家所代表的御内人彻底决裂,导致御家人崩溃并促使镰仓幕府覆灭,元弘之乱,建武新政以及随后爆发的南北朝时代,武家集团再次蜂起对朝廷及幕府的威权造成重大打击,才有了室町幕府一朝绵延至今两百年。
室町时代以后,足利一族十分重视亲族一门的发展,不过看起来重视的有点过分,三管领把持幕政傀儡将军,近百年来大乱政变层出不穷,将军夭折、被害、早逝、流放,使得幕府威权沦丧,到底一门怎么用,如何用这一直是武家思考的问题。
至今新的武士规范还未确立,但是三河国内的下级武士们确实已经有了新的苗头,这是掺杂了临济宗禅思想与朱子理学部分思想糅合而成的产物,在未来百年之后还会掺杂神道教的影子,并一直绵延下去。
吉良万松丸并不喜欢这种思想,室町时代之前的武士太野蛮,朝三暮四有奶便是娘很没节操,战国之后威权确立这种三河国乡下的非主流的思想把整个阶层束缚住,让武士集团变的死气沉沉,如夕阳西下日薄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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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今川劝降信
这半个月来山本勘助也没提邀请他去观看练兵的事情,吉良万松丸当然没兴趣大热天跑去看什么练兵,除了每日的课程教导之外,山本勘助总是里里外外的忙活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事要忙,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当然更忙的大河内信贞除了忙着自家领地的秋收之外,还要监督吉良家领的秋收年供缴纳,今年的年景不错,虽不能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起码矢作川没有爆发洪灾,雨水丰沛而不泛滥,据大河内信贞初步估计,吉良家领年贡大概折合鐚钱一万八千八百贯文。
这是永高制的算法,并不是吉良家就真的就能收来这么多钱,大抵就是折合一万八千八百贯文大米、山珍、海产品,这几年吉良万松丸一直推行大豆种植,还有简单的肥料应用,虽然因为年纪太小被谱代阻挠而无法亲自监督,但是也起到一些效果,比如粮食产量稳中有升,以前统计贯高不足三万贯,年俸也在一万六千贯文上下浮动,到今年增产了八分之一。
西条吉良家的家领三万两千贯文,能收这么多年供是因为日本从古至今严酷的税率在作怪,三公二民是朝廷钦定的正常税赋标准,如果算上从属配下豪族,半从属的国人超过七万贯文,当然其中水分也不少,比如碧海郡里有一些投靠织田家,额田郡里不少从属松平家,还有的干脆投靠今川家的也大有人在,实际控制力不足五万贯文。
这里面真正被吉良家自己控制的也就三万两千贯文的直领,直领土地大多在幡豆郡以及部分碧海郡,这还是因为吉良家大幅衰落的影响,在三十多年前他父亲吉良义尧初掌家政的时候,上吉良家实际控制半个三河国,本家直领就超过五万贯文,另掌握远江国部分领地,收入绝对不比土财主织田信秀差多少。
下吉良家大致与一门惣领家差不多,除了幡豆郡内的东条城之外,大部分领地在额田,宝饭郡等靠近三河湾的领地,这些领地因地处丰川流域也是不差矢作川流域的丰沃之地,只不过因为两吉良初步统一,万松丸与他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吉良义安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关系。
吉良万松丸和他这个兄长的关系很微妙,明明是一门惣领家的嫡次子却被父亲过继给下吉良家做嗣子,然后父亲又从京都娶了一位中院家的公主生了万松丸轻松的夺取吉良家家业,要说吉良义安没有一点怨念是不可能的。
吉良义安比万松丸年长五岁,他可是正儿八经元服的武士,从平安时代后期开始武家的习俗可是把十三岁的孩子当作成年人看待,比如平安后期的前九年战争之中,河内源氏二代栋梁时任镇守府将军的源赖义,就曾将年仅十三岁就在战场上表现勇猛的安倍千代童子斩杀。
源平时代就更普遍了,比如河内源氏一门名将,保元之乱中十分活跃的源为朝就在十三岁被父亲源为义流放九州,而后源义朝战死于平治之乱时,十三岁的源赖潮被捕捉到京都六波罗,后被改为流放伊豆国,而后才有了镰仓幕府崛起的后事。
要不是吉良万松丸实在太小了点,家臣们也不介意仿照古法先给他元服,只可惜他这个家督才九岁,年龄上的劣势没办法扳回来,身为一门惣领家家督的他也无力去约束下吉良家,更让人担心的是下吉良家内会有人拿出身血统做文章,只能这么僵持着。
大河内信贞很忙,可是再忙也不忘每隔几天抽空来监督吉良万松丸的学业,或许是担心他荒废学问每次的抽考都越来越难,而且还很坑爹的涉及几十种上百本书里的知识,简直比上刑还痛苦,吉良万松丸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再被他教育下去迟早要变陈书呆子或者书呆子之类的存在,可是他该怎么办呢?京都?吉良万松丸摇摇头,那里可是日本文化圣地,就他那两把刷子实在不够看。
在七月下旬,吉良家迎来一位早有预料的客人,吉良家的菩提寺,三河国実相安国禅寺主持西山宗延,他也不出预料的带来太原雪斋的书信,在山本勘助与大河内信贞的见证下,吉良万松丸打开泥封展信阅读。
没用多久他就开完这封不到三百字的书信,将信纸递给大河内信贞、山本勘助传阅,大河内信贞不禁诵读道:“敬呈吉良御屋形殿下:当今天下纷乱万物凋敝,骏河今川治部殿拱卫骏远,守备海道……今度尾张织田信秀不守州界乱入三河,肆意戕害三河国土,我今川家有心匡扶幕府大业,镇定纷乱之三河,遂以秋收后出阵安城,特敦请吉良殿下共同出阵镇服尾张之寇,届时今川治部必将倒屐相迎……”
读完信后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西山宗延握着手中的念珠打禅,大河内信贞似乎还有些转不过弯来,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拿着信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这封信……下吉良殿也收到了吧?下吉良殿怎么说?”
“下吉良殿很生气,当场就把师兄的书信撕碎,扬言要与今川家势不两立,真是何苦呢?”西山宗延一脸慈悲之相,他也不算职业外交僧说点大实话也不要紧。
大河内信贞松了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说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的话,本家似乎也应该……”
“本家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但马守殿下先送宗延大师回去,此事本家还需要在评定会上认真讨论。”吉良万松丸直接打断他的话头,这个话题不应该在此时下结论,否则评定会就没有意义了,大河内信贞也立即想起这一茬,暗骂自己蠢昏了头,连忙起身送西山宗延禅师离开。
过了会,大河内信贞又转回天守阁,拿起书信反复阅读几遍,悲叹一声:“今川治部还是要对本家下手,不知今川家初祖国氏公知晓此事做何感想。”
“大概会欢欣鼓舞吧!身份庶流击败宗家可是莫大的荣耀,我吉良家不久之后将沦为今川家配下家臣,或许本家也要在今川义元的主持下元服呢!不知他会不会剥夺本家代代相传的通字呢?”吉良万松丸撇撇嘴轻轻扇动折扇,把这位笔头家老气的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这是下克上!这是对武家传统的悖离!我吉良家自镰仓时代起就是足利家有力一门,骏河今川氏不过是追随等持院足利尊氏才抬头的分家,绝不可以让他玷污我吉良家的名誉!绝不可以!”大河内信贞的脸色很可怕,表情扭曲,声嘶力竭,与平时见到的儒雅而又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