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松枝为武器的人从袖中摸出一枚火褶,就着松枝的顶端擦出火来。青烟袅袅升起,林中空地上的诡异雾气顷刻散尽,就如它们来时一样渺茫神秘。与此同时,倒挂在枝头的白蝙蝠们齐刷刷振翅而起,在密林上空高飞盘旋。
燃松枝者道:“好了,隐娘。”
他身旁的人点点头,从容不迫地摘下黑纱,露出一张冰清玉冷的面孔。
聂隐娘垂首看看吐突承璀,对丈夫道:“你去搜一搜他的身上,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好。”
树丛中枝叶耸动,有人边嚷边钻了出来:“隐娘,隐娘!是我的白蝙蝠咒术奏效了吗?”
聂隐娘向他转过身去,不动声色地道:“你自己看吧。”
韩湘喜道:“就是有用了嘛!我方才念咒时,意念中便觉有人进入蝙蝠圈中。哈哈,果然都倒下了。可见我的咒术终于练成了!”
聂隐娘道:“韩郎术成,实在可喜可贺,却不知被你困住的是些什么人。”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也无损害,过一个时辰自会醒转。到时候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韩湘乐滋滋地一边说,一边向躺卧在树下的诸人拱手,“此地难得有人经过,老兄们勿怪,就当帮韩湘练一次咒术……诶?”他突然愣了愣,“这些人怎么都是神策军的服色?”
聂隐娘冷冷地“嗯”了一声:“你认得?”
“我……”韩湘挠了挠头,他虽不务正业,到底出身士人家族,从小在长安长大,神策军当然是认得的。
“你再去看看那个人吧,他是领头的。”
“哦。”韩湘走到隐娘夫君的身边,才一探头便惊呼起来,“是吐突承璀!”
“哎呀,糟了糟了!”韩湘顿足道,“这下闯了大祸了。要是让我叔父知道,定然饶不了我。”
“我听说韩夫子为人耿直,素有诤臣之名,难道也惧怕宦官吗?”
“惧怕倒谈不上,但能不惹也尽量不要惹嘛……”韩湘愁眉苦脸地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练成一次咒术,居然就练到了吐突承璀的身上……不对啊!”他看着聂隐娘,“隐娘,这家伙怎么跑到终南山里来了?”
“韩郎问我吗?我怎么知道。”
“隐娘,你看这个。”聂隐娘的丈夫从吐突承璀的怀中掏出一张黄纸,递给她。
聂隐娘展开一阅,微微皱起了眉头。
韩湘还在自言自语:“我记得前些天接到叔父来信,提到南海捕获蛟龙,欲献祥瑞。圣上特派吐突承璀去运蛟龙回来。所以说……他正在回程途中?”
聂隐娘道:“蛟龙?莫非就在中间那辆油篷车里?”
话音未落,她的丈夫已经将车上油篷“哗啦”扯下。
“哎呀,如此不妥吧!”韩湘才叫出声,就被眼前的情景愣住了。
车上只有一口黑色的大箱子。
“这里头装着蛟龙?”
韩湘连连摇头:“不可能,蛟龙不会这么小吧。”
“打开看看。”
“这……”韩湘根本来不及阻拦,聂隐娘的丈夫手起刀落,已经把木箱上的锁敲开了。箱盖上贴着明黄色的封条,他也连看都没看,随手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