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李雎不小心探知了陛下对纳妃的看法,既惊且惧地发现——陛下竟然只想娶一妻?!
李雎自己平日里就是走马章台的风流世家子,当然想象不能。但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中郎将,自己当然也有两把刷子。与看似恣意的外表行事不同,他心思细腻,办事又极有耐心,是大将军谢均最为看好的接任人选,所以,李雎平日里也是十分忙碌的,但他很享受这种忙碌,连私下抽空去平康坊喝花酒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比隔壁靠爹的谢宽那厮要有底气多了。
不过李雎是年轻人,他再如何耐心,做事也要比谢均这种老油条多出几分冲劲,心中存着豪情万丈:想他自幼受训忠君敬上,一出门还偏就遇上了陛下这种智计非常、运筹帷幄、还很善于放权托付的有为君主——尽管李雎本人比容凛还要大上好几岁,但在他心里,对陛下既有出于对兄长的尊敬,也有对君主的仰慕。
李雎心里充斥了对天子的滤镜,于是除去一开始的些许愕然,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当今既然有这个城府手段确保将来能在前朝大权在握,而女色也确实在他心上不占太多分量,那么正如陛下所言,纳这许多人进宫作甚,不过平白耗费无数少女的心计与青春。
退一万步讲,他们勋贵之间彼此通婚,左右离不得互看门第、看人品,而陛下什么都有了,难道就非要倚靠联姻?
大丈夫行走于世间,当如是!
不久,谢大将军在背后偶然据此有感而发,称陛下是一位真正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李雎深以为然。
如此一来,李雎偶尔也会私下寻思:这样说,除了因为生得太聪明、将人将事看得太明白而导致的平日里性情疏淡以外,那么陛下还真是诸多人求之不得的丈夫人选——地位权势、人才样貌,陛下已是尽有了,尤其他还有靠得住的品行,而且既不自苦,也不会令人觉得闷,相反还很有生活意趣。
连李雎自己都暗暗撺掇过家里要不送堂妹进宫算了,他私底下说不定还能混上陛下的一句大舅哥……额,李雎的这种想法被心有所属的堂妹当场拒绝并且后者追着他打砸了一通。
在李雎这种……嗯,谨之又慎的观望中,他家聪明且固执的陛下很快就单身到了二十好几——容凛不仅一直没有成婚,身边甚至都没有女人!
至今不曾娶妻的李雎开始忍不住风中凌乱。
他有心想劝,但出于对偶像的仰慕与信任,李雎……李雎他就不敢。
不过也由此看出容凛对“妻”之一字的慎重。
李雎也曾幻想过未来的国母姿容,哦,那必定是天降神女,出水芙蓉,博学多才,秀外慧中,与他家陛下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大概如今贵妃已经满足了前一半的样子吧。
李雎呆滞且疲惫地抹了一把脸:……而且很明显,还超超超超超额了。
每次一想到这,他立马又重新精神抖擞:这种举世难出、宛如盛世繁华款款走出的绝代佳人,偏就被他家陛下寻到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正是天佑我皇、繁华之兆,证据确凿啊!
李雎当即收敛了心思,再一次叮嘱心腹,令他们务必要事无巨细将贵妃进宫前的细节通通收揽清楚,确保万无一失。
——绝对、绝对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能在他李雎的重重筛选下跑出来妨碍他家陛下的皇图霸业!
——没有!
而被李雎寄予厚望、本应励志成就皇图霸业的陛下,此刻正施施然端坐于昭阳殿,陪着贵妃读书。
贵妃髻环珠钗,锦衣华服,整个人正襟危坐,艳若牡丹。
陈淼严肃着一张小脸:“陛下,妾身已经准备好了!”
容凛很是配合地颔首道:“爱妃,那我们就开始吧。”
陈淼却立马严词拒绝:“不可。”
她看了看一身常服表情舒展的容凛,心里对他不听自己的话有些痛心疾首,而她这点痛心疾首立刻就在面上表现了出来:“您都没有沐浴更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