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沉默。
“若只是如此,念在你伴随我左右十几年,我依旧不会揭穿你,我依然会拿你当兄弟!只是今日你不该怂恿我去造反!”陆冲深吸一口气,痛心道:“我被囚禁在此,如何不气愤?只是父亲他依旧在北原,我尚不知父亲决定,若就这般草率的造反,那同样是断了父亲的后路,这么做,跟那建康的皇帝有何区别?”
“可除了这么做,卑职实在想不出哪里还有活路!”于禁抬起眼来,眼里没有愧疚,只有期许:“世子殿下!我虽然是建康派来的暗桩,但这些年来,却未曾做过半件对你,对王上不利的事!即便那次派狄青去追杀白冷泽,也是因为卑职预感到,这位白公子的到来会打破本来就脆弱的平衡,致使北地跟建康反目!”
“他是我朋友。”陆冲摇了摇头,“你不该对他出手。”
于禁沉默一阵,开口道:“世子殿下,你要杀要剐,于禁绝无二话,但是今夜还请您离开这平州城!陛下的目的绝不是夺了平州城和北地这么简单,他是要逼死王上和您!”
“我知道。”陆冲将手中未雪刀收回,归鞘,“但那又如何?”
“殿下!我从太子身边的人那里重金买来了一条消息,皇上在朝堂之上痛斥平津王止步不前,延误军机,说他误国,已经下了圣旨,要他卸下兵权,孤身去建康面圣!若今夜您不走,不出关去将这里的一切告知王上,万一王上南下,那事情便再无转圜之机!”
陆冲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窗外,“你以为这一切,我父亲会猜不到?”
于禁语塞。
“为人子,首孝悌!一切全凭父亲安排。他要造反,我便在这里自杀,绝了他的后顾之忧,他要去建康送死,做儿子的随他去死便是!”
陆冲看着皎洁的月光,脸色平静,跪坐在地的于禁却已经是满脸泪痕。
第三百六十章他要活着
北冥河畔,北伐军中军大帐中。
几道人影围坐在一张大桌前,桌上别无他物,唯有一张金丝织就的黄色绢帛,上有寥寥几字,和一个鲜红若血的大印。
几个面容各异的汉子死死盯着这张绢帛,仿佛在看洪水猛兽。
“王上不能去!”面容粗犷的袁德猛的站起身来,双眼赤红道:“这一去,还不随了他们的心意?要王上孤身一人前往,入了那建康,还不是他们要怎样就怎样?”
“我赞成。”一向沉稳的苏柒垒也站起来拱手道:“临阵换将本是大忌,值此北伐关键时刻,他们不派援兵来支援,却要王上卸甲赴建康面圣,这是何道理?”
有了这二人起头,帐中几位将军也纷纷附议。
陆平津看着帐中熟悉或陌生的脸庞,抬了抬手,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这位雄踞北地二十余年的霸主才缓缓开口道:“诸位不论是新人还是旧人,这几月大家相处的不错,现在大家能劝我不去南地,我心甚慰。”
“但皇命难违!这次无论是陛下出于什么目的要我赶赴建康面圣,做臣子的,都只能去,唯有去!”
“王上!”苏柒垒猛的开口道:“这些年来建康那帮人对王上做过什么,末将也略有耳闻,此次王上若是去了建康,只怕”
“是啊!王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莫听那皇帝胡言乱语,坏了咱们北伐大计!”
“咱们现在困于这北冥河畔,进有几十万蛮人大军阻拦,退又退不得,此时王上离去,谁来执掌大权?”
几位跟随平津王数年的老将纷纷开口阻拦,陆平津却摇了摇头,叹息道:“若能不去,谁愿意一人远赴千里外的建康?”
这些人还要再说什么,陆平津却摆了摆手,断然道:“我说了,皇命不可违!这事我心意已决,诸位休要多言了。”
“我走之后,兵权暂交苏将军,是进是退,诸位听命便是。”
诸位大将离开之后,苏柒垒却又反了回来,进了大帐,猛的跪伏在地。
“王上!末将心有疑惑,斗胆一问!”
陆平津看了看他,轻叹一口气,“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