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已经很低了,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李望舒一愣,以为凉凉真要和自己坦白什么要紧的事。
结果却听到她气游若丝道:“其实我。。。其实我今年只有十二岁,先前怕你们不带我去西凉,才瞎编了年龄。。。”
李望舒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说:“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们会带你去西凉的!”
其实他们早就看出凉凉年龄作假,谁都没揭穿罢了,但没想到凉凉一直把这事当成天大的过错藏在心里。
“好。。。你们真好。。。”她点点头,想了一会后,又小声嘀咕补充: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去西凉,我只是想去一个能好好活着的地方罢了,凉凉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明月公主都这么说了,可要是自己不争气,活不到去西凉那一天,那她该多伤面子啊?大人们都是看重面子的。。。
她们终于走到了苏家庄园的正门,这里一片惨烈,到处都是被射杀的胡人尸体和死去的侍卫。
苏家见大火无法扑灭,又为了防止暴乱的奴隶外逃,干脆将门锁死了,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烧死所有人。
奴隶们聚集在这里,疯狂捶打着已经落锁的巨门。
到了这一步,有些人已经万念俱灰,干脆不逃了,坐在地上,抱着亲人同胞的尸体失声痛哭。
伴随着轰的一声,摇摇欲坠的三层高的盈客楼,在烈火中轰然坍塌。
夜空中立即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待李望舒仔细一瞧,不是什么阴风,是被焚烧到坍塌的木梁带来了大片的灰烬。
被风一吹,黑压压一片,好似阴风罢了。
她的头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随风吹来的灰烬,随着风中传来的,还有胡人低低的悲鸣——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亡我燕支山,令我嫁妇无颜色。。。”
不知是谁起的头,胡人们开始低低呜咽,唱起了歌,四面八方全是悲伤的哭泣声、吟唱声,让人怅然欲泣。
渐渐蔓延的火海中,悲凉的燕然曲调伴随着沉重的燃烧声,在寂静无边的南陈夜空中哀哀戚戚的回荡: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他们只知道自己会死在离家万里的火海中,却不知亡魂是否能循着王庭圣火的光亮,再次返回柔然的故乡。
在人如刍狗,朝不保夕的世道里,重返故乡,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奢望。
“哎?你们干什么!”
“滚开!”
“这可是苏家。。。啊啊啊——”
“挡我者,死!”
李望舒耳朵微动,听到门外一阵骚动与砍杀声。
好像是莫罗浑怒极的咆哮声:
“来人,上破门锤!给老子破门!”
就在所有人绝望之际,沉重的大门,忽然发出砰一声巨响——有人在外面用破门锤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