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浑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见对方神情肃穆,并不是在乱说。
顷刻间,无数野心与权衡,俱在他的眼底划过。
布巴德又躬下身,言辞恳切:
“王上请您务必三思,大可汗时日无多,右贤王遇刺后一直在静养,阏氏她现在只能依靠您了,您不在,阏氏她无法服众。
您若是不回去,倘若右贤王有什么万一,那无论哪个王子即位,阏氏她。。。她必定处境危险啊!”
莫罗浑是右贤王阏氏唯一的子嗣,他不回去,身为外族的梵伊奈根本指挥不动右贤王的人马。
而且王庭很多人对梵伊奈早有不满,认为她是红颜祸水,让可汗兄弟反目。若是右贤王死于此次夺位之争,无人庇护的梵依奈必然下场凄惨。
莫罗浑又坐回低矮的木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漆色斑驳的桌面。
他开始细细推敲布巴德的话。
右贤王一时半会难以领兵作战,这便是接管右贤王部队的绝佳机会。母亲一定是苦苦力争,才没能让其他几个哥哥指染军权。。。
布巴德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静静的等待他的答复。
结果莫罗浑思索了半晌,忽然转过头来问他:
“布巴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西凉的礼宾馆的,还有那信,你又是如何送到我手上的?”
布巴德一怔,迟疑了一会,才支支吾吾道:“此事属下不便多说。。。”
莫罗浑眯了眯眼睛,目光一扫,布巴德便立刻低下了头。
“南陈人?”莫罗浑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让布巴德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
见布巴德不吭声,莫罗浑更加笃定,双眼盯着他,又问道:
“你来南陈,也不止是为了寻我吧?”
布巴德一惊,立马跪下,急声辩驳:“还望王子不要为难属下!”
莫罗浑蹲下身,凑到他脸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见布巴德紧抿着唇,下巴崩的紧紧,他笑呵呵的问:
“那你现在是有军务在身吧?让本王子猜猜,既然是不能告诉我的。。。”
片刻的停顿,让布巴德感觉自己的心都悬起来了,接着他便听到莫罗浑漫不经心道:
“怕我胳膊肘往外拐?那便是魏国?”
布巴德不敢作答,垂着头一声不吭。
莫罗浑了然的笑笑,站起身在屋内踱步。
从王庭取消进攻南陈的计划,他便怀疑敕勒与南陈有些不干不净的牵扯。
而布巴德的迟疑,以及对昔日旧主讳莫如深的态度,几乎让答案呼之欲出。
莫罗浑转过身,看了布巴德一眼,语气笃定:
“你们打算与南陈联手夹击魏国。”
布巴德肩膀剧烈一抖,还是不说话,但后背紧绷的肌肉,已经出卖了他。
对于这个结果,布巴德也早有预料。
莫罗浑王子实在太过聪明,根本瞒不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