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这么做了,确实。
把凳子拉近实验室的台子,开始着手昨天没来得及完成的任务——他一直在研究的最后一块骨头,是一小节肥肥的大拇指大小的黄色骨头,底部粗钝,顶端尖锐——他又把它举到了强光灯下检查了一遍。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卢卡斯从门外探头进来。安迪一直都想问问他是怎么失去那只眼睛的。
“看到你在认真研究,我很欣慰。”卢卡斯进门说道。
“没有终身教授的职位,就只能这样努力工作了。”
“我也没有,如果对你来说,这能算得上一丝安慰的话。”
“可能吧,但他们可不会放你这样一个老兵、一个战争英雄走的。”
卢卡斯没有上钩,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凑近看到安迪正在研究的残缺的骨头,问:“这是我给你的骨头中的一个吧?”
“嗯。”
“所以,得出什么结论了?”
安迪放下骨头。“我可以告诉你它不是什么。”他说。即使在这种时刻,他也得考虑一下该不该毫无顾忌地与他分享他的发现。毕竟卢卡斯和德兰尼并不是他的盟友。
“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你从这些骨头中发现了什么呢?”
但是如果他不分享他的发现的话,他可能再也不能参与到这个项目的团队中去了,这可是他的上级最为重视的项目。“我知道的是我们有一个折衷的选择。”这个时候,为了合作他还是选择了犯错,如果这样做算得上是犯错的话。他指着工作台角落里的人骨和一些其他的骨头,说道:“在那里有一个近乎完整的骨架。”
“是什么的骨头?”
“一个人的骨头,身材高大,而且,撇开骨头显而易见的年代不谈,年事已高。我知道德兰尼那里还有其他的样本——他测出骨头的年代了吗?”他故作无知地问。
“很古老了,大概两千多年了。你继续说。”
“好吧。”安迪拖着声音回答道。
“你知道他的死因吗?”
“这还很难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死前生活极其艰苦。有证据表明他极端营养不良,身上还有数不清的遭受暴力留下的伤痕,从小刮擦到咬伤,再到骨折。如果说这个人是个士兵、格斗士或是奴隶,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不管怎样,他确实被打得不轻。”
卢卡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一切。
“我的意思是,在他最后的日子里,他可能只剩下了六根手指和三颗牙齿,并且从右颧骨的伤痕判断,他的右眼很有可能也不在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抱歉,我猜你知道是怎么失去的。”
无视了他的冒犯,卢卡斯继续问道:“剩下的头骨和那些骨片呢?”
安迪耸了耸肩,将椅子转了回去,对着工作台说道:“那完全是个谜。”
“怎么说?”
他举起那个小一些的头骨,倾斜的额头,肥大的鼻翼,还有那张异乎寻常的细长的嘴,里面还长着些尖利的门牙。“你可能觉得这是个人——它确实很像——但有太多异常的地方了。我猜大概是我们的类人猿近亲之一吧,死的时候还很小,所以没能长到正常的比例。”
“是吗?”
“在这种样本中,你可以了解到骨头的轮廓和小部分软骨质残余,”安迪不得不承认,“但依旧有部分信息是你无从得知的。”
“比如?”
“比如这个。”他拈起一块薄片,在卢卡斯进来前他就在研究这个。
“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