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子是晚上上了渡船自己拽着横在河面上的铁丝过河回到家,在自己熟悉的家里找到了与自己相伴好多年了的老朋友一般的粪箕子,背上它走进自己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哭树庄的野天湖里,身心舒畅地放声高歌。。。。。。
嗓子好多天没唱了,没那么洪亮了。整个人也多少天没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了,也没什么精神头了。在萧瑟的夹带着落叶的风中,他的歌声在空旷的野天湖里显得微不足道、若有若无了。。。。。。
天下雨了,他要赶紧回敬老院去了。他舍不得自己的粪箕子,他要背着它到自己的新家去,把它一个“人”放在这里不放心。。。。。。
雨中的河堆,很滑。还没到渡口那里,大狗子就和他的粪箕子滑倒了,滚到了渡船边,滚到了水里。。。。。。
要是他们娘伢俩个不去敬老院,是不是还在哭树庄活的好好的呢?
哭树庄的野天湖里,那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传来的大狗子的歌声,现在想来,真是说不出的安详、平和。。。。。。
罗二爷为什么一定要把大狗子娘伢俩安排进敬老院呢?象他们这种情况其实是可进可不进的。
难道真的就为大狗子在夜晚的野天湖里,曾撞见他和桃花那事吗?
这件若有若无的事连烂红眼书记都没有深究,两家还一直走挑的这么频繁,处的跟一家人似的,庄上的人就更不会没事去掏问大狗子这话了。
当然,背地也有人会瞎嚼嚼,因为马遥的耳朵和罗二爷的耳朵实在是长得太像了。但这些闲言碎语又那能对在本县权势如日中天的政法委罗书记伤得了一根亳毛呢?
那么,罗二爷是真正出于对他们娘伢俩的关心才把他们送进敬老院里去的吗?
这个当年能想到把农机站的履带式耕地的拖拉机改装成坦克,装备自己一派准备参加武斗的风云人物,这个今天大权在握的公安局局长还会象自己想象的这样善良吗?
或许,因为举足轻重,因为权欲熏心,就又恢复了他心里蛰伏了这么多年的狼性。。。。。。
鸭子坐那桌子前胡思乱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但却想到这事是一定要让罗二爷知道的。
因为,大狗子这娘伢俩进敬老院,从头到尾事实上都是在对他意思的贯彻执行。
要通了公安局的电话,有个女的说局长不在,问有什么事?
听声音,鸭子知道她应该就是自己上次在人民医院病房里见过的小何股长。
鸭子就说:“罗局长他回来请你告诉他,他老家哭树庄的大狗子死了。”
鸭子接着又给公社民政股股长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鸭子就锁上大队部的门,又往大狗子出事的地方走去。
到了那里,就见马巴锅正把大狗子的粪箕背在自己的身上,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念叨:“这大狗子的右手的食指,从小就少了一节子,不知是给小狗咬掉的还是坐窝时给老鼠咬掉的。乖乖,还舍不得他这粪箕子呢,抓的这样紧!这粪箕子一定要烧给他,让他背着好踏实地在那边唱歌。。。。。。”
听了马巴锅的话,边上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女人就哭出了声来。
大队会计和几个人从河下游回来了,手里只提了大狗子的另一只只鞋子。
“周书记,看样大狗子今夜是淌海里去了。。。。。。”
三县交界的古屯河,离入东海的入口也就百十里地。
鸭子听了大队会计的话,就不死心地道:“你再去让张结巴子把船撑过来,往下游打捞一下看看。大狗子不会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连个尸体也没得吧。。。。。。”
公社民政上王股长也坐船过来了,和鸭子商量着是不是现在就告诉大狗子他妈。
“周站长,你看是不是现在就让敬老院通知大狗子他妈,还是等找到尸体时的时候再通知,让她老人家来见儿子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