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十问:“文书同志,这个家庭成分怎么填?应该填学生还是社员?”
九昌说:“你家是地主富农阶级,准确应该填富农。”
王学十说:“文书,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不搞阶级斗争,也不讲成分了,应该是学生或农民和社员。”王学十态度有些生气,语气不是很中听:“都什么年代了,我的家庭成分,我在学校读书,应该是学生,如果是社员、农民,我还是不具备劳动力的,没有满18岁。”
王治山说:“学十啊,你还是按照文书同志的意思填,他们比我们懂政策。”
九昌说:“你爹说的,还差不多,你的户口在农村也是按人口分了土地,在外边的成分叫干部,在农村的还能叫什么呢?只能填过去的成分呀。不然这表上为什么要填成分?”
王学十说:“我不信。”
九昌不高兴地说:“行了行了,你爱怎么填就怎么填,村里要盖章,大队也要盖章,你要拿着这份证明才能到粮管所去办粮食关系,要交240公斤谷子才行,你粮食关系能转出去,土地还要交回集体呢。”
说完九昌垮着脸就走了。
王治山说:“考起中专以后,你就是国家干部了,填什么都不重要,你没有看到文书不高兴了吗?”
王学十说:“我才不高兴呢,要是我早生十年在他手中,我一定完蛋,爹,你小学毕业,队里就不让你上初中,我赶上了时代。”王治山说:“你说的事也对,你是路上沾着泥巴的小石头被邓大人一脚踢了,现在翻身了。没有改革开放,没有我的今天,也没有你的今天。如果没有三中全会,说不定你和我还戴着地主富农的帽子,在田间地头背“三要八不准”呢。”
父子俩笑了。
但王学十就是不填“富农”的家庭成分,写了个“学生”的成分。王治山不高兴地说:“如果村子里的村长,大队的文书不盖章怎么办?”
“放心,我去告状。”
听王学十这么一说,王治山也没什么说的了。
接到王学十考上中专的消息的第二天上午,飞燕村的人都知道了,全村人都沉默了。
这天下午王治山给张二毛翻身时,一不小心指尖刮到长毛的脚背,王治山看到张二毛的脚动了一下,王治山高兴得跳起来,甚至比他儿子考起中专还要高兴。他跑出门外说道:“动了,动了,张二毛的脚动了,他一定会站起来的,真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张二毛听后也高兴了。
当然最高兴的是王治山的一家人,兰兰高兴得流泪说:“我正担心他瘫了,让我家养一辈子,真是太好了,张二毛能站起来,学十又考起中专。这真是两件好事,是双喜,双喜。学十你过来,妈妈抱抱你呀。”
兰兰抱着王学十摸着头说:“你是我家的贵人,什么事都会逢凶化吉嘛,妈没白养你,你给妈长脸了。”
王学十说:“家里的白米几乎都是我吃完的,你们吃得最差,我不考起能对得起你们吗?”
没几天,张二毛可以开始下地活动了。
王治山开始着手准备到村里、大队和乡粮站去办手续。
村里的章盖好了,王治山瞅着文书不在时的时候,让支部书记盖了章。
母亲兰兰在家里晒谷子,她整天拿着竹竿驱赶来偷吃谷子的麻雀,她说:“麻雀、麻雀,这是我儿子要读中专用的谷子,也是皇粮,你们能不能行行好,别吃了,我已经对你们手下留情了。”后来她赶烦了,直接用筛子支起一个机关,一下子就将两只麻雀罩在筛子下面。逮住后用绳子拴在脚上,让它在晒场上飞、挣扎,借此机会吓唬那些同伙。说来你不信,还真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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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学十和父亲王治山从大队回来,看见晒场上被人拴了两只麻雀,挣扎着腾飞,飞起来,被绳子拉下来。它们这样反复折腾着。
王学十问:“妈,这是谁逮的麻雀?”
兰兰说:“你妈我呀,我晚上把它油炸了,让你尝尝,它们偷吃你上学用的口粮。”
王学十:“妈,这次又将你们吃的谷子拉到粮站,又被我吃了,你们又得吃干巴巴的包谷饭、苦荞饭。”
“只要你能考上,粮一交,马上就成了国家干部,为你高兴,就是吃天下最差的,就算吃不饱,我都高兴,养儿防老,你以后有了铁饭碗,我就是你这样一个国家干部的妈,我也来沾沾你的光。”
王治山说:“听乡上的干部说,王三才是从村出去的,工农兵时期,在城里提了干,他爹妈到城里看他,住了一晚,王三才嫌弃他爹妈的脚太臭,怕脏了床单,用报纸将爹妈的脚裹起来。第二天一早他爹妈就回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敢去儿子那里。”
兰兰说:“我儿子王学十绝对不会像是那种人,我的儿子,我最了解,我生的嘛,谁是什么心,妈知道的。”
王学十说:“看我以后的表现,看我是不是那样忘本的人。”
王学十走过去,将麻雀解了绳子,放在手上,他说:“麻雀,麻雀,你都是受了刺激才这样的,我能理解寒冷刺激了,饥饿刺激了,不然也不会吃谷子,你要知道这是我的口粮,但我不介意,你也是为了生活才这样,都是因为受了刺激。我为什么考上中专,也和你一样,都是受了刺激我考上中专了,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读书,要一年以后才能看到你们这些儿时的伙伴,你飞走吧。
这只麻雀突地一下飞走了。
王学十又放了第二只。它飞在一棵树上不走了,在那里点着头,仿佛是鞠躬道谢似的。
父亲王治山笑了,母亲兰兰也笑了,一家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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