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萦怨夫家*不济,又恶其性鄙悭吝,凄惶哀苦,懊悔不迭。且说李季内虚体弱,哪堪她不知餍足,尽夜索求无度,成婚年余,遂以出国经商为由,逃避床第之役。
妇人久旷之后,春情倦懒,茶饭不思,神色恍惚。梅香便给询曰:“夫人何事扰心,竟憔悴至此?”胡氏唉声叹气,怨夫家远游不归,长夜凄清、孤枕难眠,乃是红杏暗喻出墙之意。梅香知她*不谐,情有不甘,思慕伉俪,乃巧言劝曰:“鱼龙不可结伴游,鸡凤岂能比翼飞?既是姻缘错配,今生负他又何妨!”胡萦叹道:“凭我花容月貌,浮浪儿自不难求,只恐同他一般,中看不中用,枉费一番心机。”梅香爽声应曰:“若欲阃闱骁将,亦非绝难之事,贱婢不才,可效犬马之劳。自古财能通神,若予黄金二镒,必有好事相成。”胡氏见她信誓旦旦,成竹在胸,当即转忧为喜,取金相赠,不吝分毫。
梅香领命而去,乔改男装,谎称晋商,出入烟花柳巷。鸨母见她挥金买笑,出手阔绰,奉为上宾,使名妓鸾儿陪酒接待。鸾儿掩上房门,在她怀中一挨,胸前一摸,掩口嗤笑:“阿姊何故来此?窑子里不接女客。”梅香抛出金锭,倚香作势道:“有钱便是爷,男女打甚要紧?今有一事相询,若据实以告,除此另有厚礼相赠。”鸾儿浪声嘻曰:“女公子敢情守不住尊夫,来此兴师问罪?”梅香举盏笑曰:“今日来此,诚非兴师问罪,乃受他人之托,专访舞枪弄棒的校尉,斩将搴旗的元帅。姑娘阅人无数,可逢能征惯战者?”鸾儿寻思半晌道:“城北召士师,性情*,倜傥不羁,虽形貌不扬,然有举鼎移山的神力,铜淬铁炼的名器,于风月场中所向披靡。”梅香将信将疑,又问:“或有言过其实——不知此公何日将至?”鸾儿斜眄衣橱道:“已有家奴送贴,约来日相会,倘若不信,可于此间观瞻。此橱后方转格,另设玄机,通房外廊庑。若见奴家所言不虚,即当由此离去,切勿淹留滋事。”
次日,梅香暗藏橱中窥视,士师容貌粗犷,体态魁梧,脐下之物果如棒槌一般,昂藏挺立,硕壮惊人。且熟谙转承*之法,鸾儿欲死欲仙,莺歌*道:“此月望日,乃公子悬弧之辰,奴家备办酒席,专诚相待,还望赏奴薄面。”士师对曰:“将于北郊宴请亲朋,夜间方能拜会。”梅香探得真切,料想凭此奇货,夫人当可中意,熬不住一袭春宫,逼人骨舒筋麻、燥热难安,遂抽身而走,回府复命。
胡氏于望日之晨,浓妆艳抹,锦衣华服,携梅香前往北郊踏青。烟柳画桥之畔,花团锦簇之处,果有仆役穿梭往来,备办筵会。
值士师青衿飘袂,簪缨珠履,牙扇轻摇,翩翩而至,梅香暗中指与夫人相识。胡萦视之大喜,使出赢奸卖俏的本事,与梅香嬉笑谑浪,舞扇扑蝶。可叹春光无限好:
行坐处风撩裙裾,笑谈时满面生花。
弄娉婷桃羞杏妒,卖娇俏蝶争蜂扑。
(白话文)
《诗经。国风。召南。摽有梅》
梅子纷纷落在地,树上还留有七成。追求我的小伙子,切莫错过好时辰。
梅子纷纷落在地,树上还留有三成。追求我的小伙子,今天就是好机会。
梅子纷纷落在地,快提竹筐来拾取。追求我的小伙子,趁早娶我回家去。
燕国人李季,住在首都蓟城的西边,老婆死后当了几年鳏夫,打算再续一房妻子。打听到有召南国的女人,远嫁到燕国下都,据传她相貌美丽,丈夫是一方富豪,年前刚刚去世,膝下没有孩子,留下万贯家财。李季叫媒婆去说亲,把他的人品相貌、家庭财产,夸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才得到这位女人的同意,备办礼数聘娶回家。
李季喜欢她体态倩丽,嫁妆丰厚,重重地谢过媒人,自以为狠赚了一把。婚夜行*的时候,妇人毫不忸怩,*吹箫都非常踊跃,李季敌不过她,连续几夜败下阵来。却说这个女人,名叫胡萦,长得妖艳夺目,狐媚摄人,是卧房里的巾帼元帅,*中的诰命夫人,凡夫俗子哪里是她的对手。前夫爱她的美色,在床上竭力奉承,虽有如狼似虎的气魄,没过几年也被她磨得骨瘦如柴,最后也是油尽灯枯,奔赴黄泉去了。
妇人有名随嫁丫头,名叫梅香,幼年时家庭贫寒,遭到干旱肆虐,父母都饿死了,留下她孤苦伶仃,沿路乞讨,饥寒交迫,昏昏恹恹地躺在地上等死。胡萦府上的管事嬷嬷,见她实在是可怜,施舍给她饭吃,收做家里的奴婢,经过一番调教后,交给胡萦使唤,后来便当了她的陪嫁丫头。
梅香天资聪明,理财分毫不差,料事十言九中,服侍主子乖巧机灵,百伶百俐。胡萦对她十分依赖,允许她到了结婚的年龄(周朝女性是二十岁),自由挑选配偶。梅香思忖着自己年纪大了,在春天的月夜,男女相会的时候,赋诗说:“梅子纷纷落在地,树上还留有七成。追求我的小伙子,切莫错过好时辰。”(按照周朝的风俗,没结婚的男女可以自由私会,如果父母无故阻止,还要受到处罚。那时的民风相当开放,所谓的烈女节妇,是后来几千年封建教化的产物。)果然有青年才俊,仰慕她的机智,接二连三地上门求亲。李季大为欢喜,不顾夫人反对,把她当做稀有货物,讹要求婚者一百两黄金,吓得爱慕她的年轻人,都只得望而却步。梅香想嫁又没人敢娶,因此对李季怀恨在心。
胡萦埋怨丈夫*不行,又厌恶他性格卑劣、为人吝啬,心里凄凄惶惶后悔不过。再说李季本来就身体虚弱,哪里经得起她不知满足、整夜索求无度,于是找了出国(各诸侯国可随便往来)经商为借口,来逃避床上的差事。
妇人很久没有男人,空怀着一腔春情,成天慵慵懒懒,茶饭不思,神色恍惚。梅香趁着方便的时候问她:“夫人你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竟搞得这么憔悴了?”胡氏哀声叹气,埋怨丈夫外出远游,不肯回家,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其实是暗示想红杏出墙的意思。梅香知道她*不大和谐,必然不肯甘心,想要找更好的男人,因而巧妙地劝导说:“鱼和龙不会结伴而游,鸡和凤又怎能比翼双飞?既然是配错了姻缘,就算今生辜负了他又怎样呢!”胡萦叹息说:“凭着我的花容月貌,浮浪的男子倒不难找,就怕是和他一个样,中看不中用,白费一番心机。”梅香爽快地回答说:“如果想要卧室里的猛男,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奴婢虽然没有能耐,情愿为您效犬马之劳。自古钱能通神,如果肯给我四十八两黄金(一镒是二十四两),我必定帮你办成这桩好事。”胡氏见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当即转忧为喜,取金子赠送给她,一点也不吝惜。
梅香接受了使命,假扮成男子,谎称是晋国的商人,出入烟花柳巷。鸨母见她挥金买笑,出手大方,把她当作贵客,让名妓鸾儿陪酒接待。鸾儿关上房门,在她怀里挨了一下,胸前捏了一把,掩着嘴嗤嗤地笑说:“姐姐来这里干吗?窑子里可不接待女客。”梅香扔出一锭金子,依偎着她装模作样地说:“有钱便是爷,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如果你实话实说,除了这锭金子,还有别的礼物赠送给你。”鸾儿浪荡地开玩笑说:“女公子难道是守不住丈夫,到我这儿兴师问罪来了?”梅香举起酒杯笑着问她:“我今天来这儿,倒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受了别人的托付,要查访一位舞枪弄棒的校尉,斩将搴旗的元帅。姑娘阅人无数,有没有遇到过能征善战的男人呢?”鸾儿寻思了半天说:“城北召法官(士师:古代官职,掌管禁令、狱讼、刑罚,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法官),性情*,倜傥不羁,虽然外貌一般,却有举鼎移山的神力,铜淬铁炼的名器,在风月场中所向披靡。”梅香将信将疑地说:“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呢?” 鸾儿斜眼看着衣柜说:“他家里已有奴才送过帖子,说明天过来找我,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躲在里面观看。这个衣橱后面的转格,另外设有机关,可以通到房间外面的走廊。如果看到我所说的属实,可以从转格后面离开,千万不要待得太久闹出事儿来。”
第二天,梅香躲在衣橱里偷窥,看到士师容貌粗犷,体态魁梧,肚脐下面的东西,果然昂扬挺立,和棒槌一般粗大惊人。而且他还熟谙转动*的方法,鸾儿爽得欲死欲仙,莺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