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个初冬的清晨,莫爱穿着福利院捐赠的宽大羽绒服,站在打滑的胶凝地面上,从铁锅里盛出一张冒着热气的鸡蛋卷饼,放在莫如梅递给她的方便盒中。
她忍着手指的热烫,将盖子按紧,套上袋子,递给面前穿着粉色羊绒大衣的漂亮女孩。
她也许还能记得女孩手上戴着的四叶草手链,还能记得看到她穿厚实的白色雪地靴,心里涌起过一阵强烈的羡慕……
许久,她说:“应该是见过,我记得,梁沐沐来医院看莫如梅时,有提过她中学门口有家鸡蛋卷饼,很好吃。”
梁茗贻瞳仁剧烈颤动着,脑中的奇想与心中的恐惧,让她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不可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跟着沐沐?她想干什么?”
莫爱喝一口水,清亮的眼睛看过来,“我当时也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转性。我是到最近才想明白,她不是转性,她是看到了她的女儿,想要用这种方式,当一回母亲。”
梁茗贻蓦然起身,怒道:“你胡说八道!她是你妈,跟沐沐有什么关系!”
她情绪有些激动,曲少言不易察觉地往莫爱身边靠了一点。
梁穆狂抓了一下头发,终于把藏在心里盘包浆了的猜想,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说,沐沐是莫如梅的女儿,你是我妈的女儿?”
莫爱无声地点点头。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梁茗贻快步上前,要到莫爱面前质问,曲少言立即起身,按住她肩膀,寒声道:“梁董,您冷静点。”
“你又是谁!敢拦我!”
梁茗贻怒得满脸通红,极速呼吸着,又看向莫爱,“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依据这么说?”
莫爱站起身,拍拍曲少言的肩,叫他让让,“你跟我去验个血就有依据了,你要是不愿意,让梁穆跟我去,查兄妹也行,不过要再去改个资料。”
她说得轻巧,好似在餐厅点餐,点错了,要去换个套餐。
梁穆答应:“我跟你去。”
“反了你!”梁茗贻一把揪住儿子,“这么荒唐的事,你都相信!”
梁穆道:“我信她!”
“你……”梁茗贻深呼吸好几下,目光直愣愣地对着莫爱,“不可能就因为一个鸡蛋卷饼,你就这么认为吧,你说清楚,你到底听谁说的?都知道些什么?”
莫爱抿了抿唇,她都觉得有些残忍了。
“我听赵泽说的。”
一计当头棒,梁茗贻差点没稳住身体,细高跟在大理石砖面上滑了一下,梁穆及时抱住了她。
“怎么……可能是他,他说什么了?他对你说什么了!”
梁茗贻眼中俱是恐惧,牙关、身体都在打颤。
莫爱却是异常冷静,“你生产那天,莫如梅算准了时间,跟你同一天生产。在你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她和赵泽,把你的孩子和她的孩子,对换了。”
事实说出来,寥寥几句,毫不费力,却有着摧枯拉朽的威力。
梁茗贻已经站不起身,弯倒在儿子怀里。
明媚的眼眸变成恐惧的汪洋,眼底涨得通红,红唇找不到开合的节奏,呼吸彻底乱了。
她完全无法接受,拼命摆头,大呼:“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他为什么这么做!”
梁穆也如白蚁噬心,但此刻他得支持住怀里的母亲,“妈,妈,你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爸要离婚,要去港城,现在,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梁茗贻双手扶住儿子的脸,心里如炸裂了个原子弹,里面已经满是分崩离析的弹片,“啊……他……他说的,只能依靠他的孩子,是……是……”
事情在她面前自动抽丝剥茧。
每想通一件事,她心里就在受一遍凌迟。
赵泽蛰伏梁家这么多年,与林市城建合谋资产转移,在港城置办产业。
他在乎的,他要带走的,的确是他与莫如梅的女儿,但这个女儿根本不是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