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行拧紧眉头刚要解释,周月铃气急败坏地替他开口道:“他不接受梁氏送上门的融资,改去跟外资谈,外资提的什么虎狼条款,程景行,你还敢考虑!”
程景行大叹一声,道:“我有分寸的,妈,工作是工作,您别跟联姻的事混为一谈。”
“你就是怕我拿工作的事来劝你联姻!梁氏能襄助你的事业,你比谁都清楚,你就是回避!”
周月铃手掌利落地在协议上拍了两下,力道重得桌面碗碟都震了一震,“我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问上一问,梁氏的半边江山都压这里了,景行结婚后,你们依然可以在一起,不用分手,生活也没什么改变。你们到底愿不愿意?”
像是某种一锤定音,周月铃的话如大山压下,她猫眼月牙色的美甲闪出流光,晃在莫爱眼前,刺目得如刀剑入眼。
菜品渐凉,浓浓夜色披在身上已经有些沉重。
莫爱双手交抱着,摸自己手肘,丝缎衣料如一汪青绿泉水,质地高级轻薄,却是不耐寒的。
程景行施于她肩上的力气加重了些,温温的气息柔柔的。
“我不愿意。”他看着莫爱,给了周月铃答案。
莫爱不禁抬眸望住他,俊朗的侧脸染上一层明黄的柔光。
他的心澄澄定定,脸上不起波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种绵柔厚重的深意,像是下一秒他就可以为她用尽所有柔情。
这一刻,仿佛千霜万雪中,受尽寒苦折磨也不惧,抬头望去,还有月相伴。
知心唯有月,不共海棠说。
原来这个道理,不过如此简单。
莫爱看向周月铃,灵台澄净,道:“阿姨,我成全不了梁沐沐,我要是全了她,我就得辜负我自己,我不愿意。景行是我喜欢得不能再喜欢的人,我让不了任何人,名义更不让。就像小孩子不愿分享玩具,闺蜜不可能分享钻戒,我也不能把堂堂正正站在景行身边的位子,让给别人,他是我的,只有我能让他开心,我不让,我怎么能让。”
周月铃手肘撑在餐桌边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即便你的身世会拖累他的事业,你也不让?”
“我不是景行的附属品,不是一个足以影响他事业的风水挂件,我相信他在工作中的安排和判断。”
莫爱看着桌面协议,冷静说:“没错,协议里的东西我一样都给不了他,但我能给的也是独一份儿的,任何协议也给不了的。阿姨,我与梁茗贻的关系是很尴尬,我也曾经因为怕影响景行而离开过,事实证明,这么多年,我不过是在因噎废食,不过是把大把的时间浪掷在无意义的磋磨里。”
她看了看程景行深邃的眼,继续说:“前路怎么坎坷都好,只要是在我们脚下的,我都要与他一起去趟,冷暖自知,好了坏了我们自己说了算。”
“您觉得我自私、小心眼、不顾全局,我都认,您今天问了我这话,我也必然直说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是个圣人,可以为了实现别人病重的愿望,把自己的爱情掰成两半,分一半给她,我做不到。我要真这么做了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景行对我的好。我和他没必要追求一种大家都认可的圆满,我们只要心在一起,就是圆满。”
气息停滞一瞬,她最后坚定道:“我也不愿意。”
凝结的空气里像落下了一个句号,长长地停顿着,莫爱将脑中混乱不堪的想法一股脑全倒出来,心里绷着的弦持续收紧,她不知道周月铃会作何反应。
周月铃面容显现出一种雨过后的晴明,她轻笑一下,利落地将协议装进了包里,道一声“明白了。”
莫爱有些无措,以为她还要压她一压,再劝一劝什么的,结果她已经提包起身,脸上复又出现柔水般的温婉笑意。
莫爱不解地看看程景行,他眉眼早已融霜,着看她的眼神如晴雪透亮的蓝天,隐隐带着些不可名状的胶着,像是没听够她说的话。
莫爱更不懂了,婆婆发难,难道这……这就完了?
从餐厅出来,莫爱还是懵懵的,但她潜意识里还记挂着要送送周月铃,于是强打精神,要程景行去拿车,自己陪周月铃在路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