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行默了默,点了个头,重新开始转酒瓶。
也许是有了某种磁场吸引,瓶口还是指向了程景行。
程景行摸了摸眉骨,他提议玩游戏是想套她的话,结果时运不济,自己要先交底了。
夜风习习,带着她的发香。
他很想触碰她柔软的发,但又怕她不愿意,只能作罢,老实说:“我查到些动向,赵泽卷了大笔资金,要去港城了。”
莫爱想到今天余计华威胁她时,说的那些话,“赵泽卷走的是余计华的钱吗?”
程景行摇头,“赵泽应该是与余计华他们有过约定,他不至于不要命到与那些人结仇,我猜他只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但现在港市太好,流水的钱往里进,林市的人不肯收手了,才想抓住他继续,但他只想离开。”
莫爱道:“你知道这些,没想过阻止吗?”
“当然想过,”程景行眸光投向她,“我盯着他,不单单因为你,还因为这件事是我留给自己解开危局的一张牌。”
莫爱疑惑,“什么意思?”
程景行往她那边靠了靠,“我被提议撤职,只是一个表象,背地里是我上任后的很多举动,让集团一些人认为我失去了梁氏的支持。”
他停顿一下,摸了摸白瓷的杯身,温度合适,将水杯端起来,递到莫爱手里,继续说:“梁姨卡我资金,我拒绝梁姨的投资,还有传了很久的联姻,也被我澄清,种种迹象,让集团内部产生了很多猜测。有猜测,自然就会有试探,撤职就是一种试探,梁姨如果在这次董事会上明确表示同意撤掉我,那他们就成功证明了我与梁氏确实不和,而我空出来的位子就会有人惦记了。”
莫爱用手指圈着杯沿的水雾,问:“赵泽的事能帮你什么?”
程景行沉声说:“赵泽拿梁氏的公司给林市城建做过担保,而林市城建发债筹来的大笔资金被挪用,背后是一个牵扯到林市高层的特大经济案,我只要拿到实证,可以做的事就很多了……比如以此跟梁姨谈条件,让她在董事会上支持我,比如揭发林市城建,爆出赵泽的罪行,转移注意力,让董事会知道我不选择梁氏,是因为梁氏本身已有巨大风险,我回避梁氏的行为,是在为本立避险……”
莫爱听他声音渐小,慢慢消弭,也没有再问。
程景行呵了口气,道:“宝,我在你不知道的很多方面,都算不得是个好人,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莫爱放下水杯,染着雾气的杏眸看着他清俊的脸,那目光太澄澈,他骤然有些心里没底。
“如果我告诉你,过去三年,莫如梅在医院不配合治疗,对我砸杯摔碗的时候,我都想过把她丢在医院一走了之,”她哽咽一下,垂眸又抬起,“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怎么会!”
“那我也不会。”
程景行倏地心痛,看着她已完全释然的眉眼,觉得自己刚刚的问题很可笑。
他们又不是圣人,不可能翻来覆去每一面都能圣洁无私。
单就相爱这件事,彼此的情意是真挚的,方式有时也难免会倾轧对方想法,存在着控制、侵占而不讲理的过程。
“下周就董事会了,”莫爱问,“你既然把他当牌,为什么还不动手?”
程景行抿了抿唇,飞快看一眼她。
“我要真动手了,以他身上的事,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虽然你不承认,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莫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朝程景行砸过去,气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就因为这个?他犯法了,他就得承担罪责。他把钱都挪走,那些投资人买的债券就是一张白纸,多少家庭的钱被掏空,这你不考虑?他跑了,这么大的窟窿没人填,梁氏一定会有麻烦,这你也不考虑?你就考虑他是我……是我……算了,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没有父亲!我只有你!”
程景行抱住抱枕,碎发膨起又落下,把脸埋在枕头上,只露出眼睛看她,乖巧地说:“哦,我错了。”
莫爱脸气到微红,缓了一会儿,发现他窃喜地看她,她更是不忿,抓起桌上的酒瓶,转了一把,结果还是程景行。
程景行转而变成一脸无奈,心里在搜肠刮肚,是说他偷看过两页她的日记,还是说他把冰箱里她刚买的榴莲喂了猫。
正在判断哪件事她能少生点气,突然感到手臂被柔软的裙摆拂过,转头看到莫爱已经坐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