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走廊墙边的身影立即站起,迎着光走来。
俊逸面容越过层层灯带,忽明忽暗地来到她面前,眉眼间尽是担忧与疼惜。
莫爱看清他的脸,惊愕道:“你怎么……”
身体被裹入坚实的怀抱,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在耳畔响起,鼻息间尽是他锁骨处散发的柏木香味。
他的拥抱坚定得不容商榷,将她娇小的身躯紧扣,如焐热一块坚冰。
他胸膛坚挺,温热的男性气息喷薄在她颈侧。
一股柔软力量在她麻木的心口找到一丝缝隙,暖流丝丝入扣,钻进全副武装的躯壳,护住她脆弱易碎的心。
久久不动,楼道灯灭了。
程景行轻拂她长发,贴在她耳边说:“走吧,我们回家。”
感应到声响,灯又亮了。
莫爱从他怀里抬起头,冷光照亮脸庞上无声挂着的两行清泪,怜小无辜的模样非常无助。
“景行,我妈走了,我……没有家了。”
程景行深瞳晃动,双手捧起她脸庞,拇指指腹拂掉她的泪,如捧着一只受伤的燕雀。
“你在哪,哪就是家。”
莫爱心口坚冰被他化开。
家,家对她来说是什么?
她想起与莫如梅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不是个典型的好母亲,没给过她安定的环境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也因为她,丢掉医院的稳定工作,衣不解带地喂养她。
她自私又任性,败光家里所有财物,抽烟酗酒恣意散漫,得过且过,却也因着自己恶习难改,对莫爱倔强顽抗的性子能多几分忍耐,即便不喜欢她与程景行交往,还是纵着她没日没夜混在景园。
除了五年前逼她离开那次,莫如梅似乎从未真正管束过她。
她们不像母女,更像是一种别扭的、尴尬的、无可奈何的、不得不以母女相称的关系。
如今,人走灯灭,如此怪诞的关联也戛然寂灭了。
那些过往怨念,求而不得的期许,也随她的离世烟消云散。
留在莫爱心里的,只剩下:
校门口冒雨送来的雨衣……
文具店前的早餐摊……
还有,吵架后,放在书桌上的一碗清汤面……
灯又灭了,程景行的唇贴在她眼角,吻了吻。
柔软温热的触感,肌肤相贴时带来一阵熟悉的男性气息。
莫爱像是被这轻轻的吻解开,嘴唇翕动,如冰封河面下即将溺亡的求生者,终于寻回一丝意识,找到冰层薄弱处,汹涌的求生欲冲上头顶。
她双手绕过程景行的腰间,紧紧攀住他宽阔的肩线,把脸埋向他颈窝,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他的怀抱中。
隐忍啜泣,随着每一次呼吸,变成了放声大哭。
漆黑夜幕中炸出炫目烟花,人们为新年的到来齐声呐喊。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