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是老城区的住宅楼,连成排的矮房,间距狭小,人口密集。
因为离医院近,很多人把房子改成民宿宾馆,租给病人家属,短租长租都可以,条件一般,租金便宜,还包打听各科室医生值班时间和专业水平,不过都是些小道消息。
莫如梅刚住院那一阵,莫爱在这里租过一个单间。
五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不见阳光,晦暗潮湿,晚上睡觉时常被墙壁缝隙里爬出的不知名虫子咬,她不得不冬天也罩上蚊帐。
条件差对她来说没什么,以前在柏崖,住得比这还差。
她搬走的原因是,这里时时刻刻都凝聚着的悲怆和绝望,随时可能失去亲人的哀痛像一朵巨大的阴云常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楼道里,房间内,时不时传来哀嚎哭泣,突然退房的租客不是家里有急事,而是病人走了,抱着骨灰回乡。
那些缄默不语的面孔,隐忍无助的哭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莫爱,她也是其中一员,她也将面对至亲离世的哀痛。
身边每个人的经历,都是她生活的预演。
那样的心理压力,她忍受不了。
年节将至,街道两旁张灯结彩。
路边摊贩摆出红红火火的对联,各种样式的窗花和灯笼挂满铺面。
老板手里捏着几袋印着生肖图样的红包兜售。
莫爱推着莫如梅信步走过,她想买点挂件装饰一下病房。
今年又得在医院过年了,如果……还能过的话。
住宅楼底下的铺面很多卖小吃的。
孟育之蹲下身问莫如梅有没有想吃的,莫如梅摇头,鼻下横着的氧气管歪了,他帮她调整好。
打闹追逐的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窜入摊贩密集的街区。
烧烤与蒸煮形成的黑白气雾交织起伏,人们大包小包穿行在狭长的蛇形小道上,人声车声此起彼伏,高悬的灯笼点缀着热闹。
莫如梅眼里无光,这世间的热闹从来都与她无关。
“我想……清静点……”她道。
莫爱敛眸,推她去街角的一个小公园。
小公园靠近绿化带,是这个街区仅有的绿地,面积不大,一眼能看完。
步道旁种着各种样式的绿植,都不高,每一棵都绑着错落的支撑架,有园丁正在整理地面草坪。
莫爱与孟育之随便聊着天,步调缓慢,莫如梅始终沉默。
轮椅停在一张长椅旁,周围有几个正在休息的园丁,喝水的,抽烟的,吃午饭的都聚在这里说笑。
莫爱锁住轮椅,孟育之疑惑地看她。
“妈,我和孟医生去买杯喝的,你在这里等会儿。”
“好……好……”
孟育之用眼神询问莫爱。
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
莫爱拉住他的袖口,让他跟自己走。
奶茶店没几个人,莫爱买了两杯热饮,递给孟育之一杯。
他还伸着脖子,看莫如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