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重扬手,脚边托盘上的浅粉木槿飞向画中,泥牛入海般为画中的花染上一层娇艳色泽。
刹那,谢征探入画卷中的神识一颤,眼前蓦地浮现出一道虚影。
水色素裳、霜雪皓腕、朱唇微扬,她睁着一双明媚又温柔的眼眸,沏完茶,斟满一杯,推向身前。
“此卷名《木槿》,请吧。”
谢征没有动。
于是女子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并非我的有缘人。”
下一刻,眼前一花,虚影消散,变回了画中简单的线条,谢征回过神来。
目之所及,裴君灵神思恍惚,突然席地而坐,闭目入定。
而在场之中,也有不少修士与她一样,养心宫那七名少女中,就有五位入定。
这些,便是选了第一宗卷之人。
清重真人不多停留,很快来到第二宗卷下,向画中打入盘里的紫萱花。
此回的虚影,是个放浪形骸、一身灰袍系得松松垮垮,赏月喝酒的无状青年。
他举杯相邀,大着舌头问:“此卷名《紫萱》,谁欲与我共饮?”
见谢征不露声色,他“啧啧”地摇头晃脑:“没眼光、没眼光……”随即消散无踪。
这回入定的人里,有太虚门的陈不追。
第三宗卷,是身负长剑、低眉吹奏柳叶的男子。
抬起头,爽朗一笑,摇了摇手中叶笛:“此卷名《佩兰》,怎么样,要学吗?”
“看来你无意于此道。”
他等了片刻,“那便去寻你的道吧。”
第四宗卷,是潇洒明快、张扬如火、背靠亭台的女子。
“此卷名《凌霄》,”她问,“尔可有凌霄之志?”
遭到无声拒绝,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选择此二卷的,分别是琼光、师寅和蔚凤。
第五宗卷,虎背熊腰的憨厚大汉正襟危坐,挠挠头道:“此卷名《苏叶》,你要不要跟着我?”
第六宗卷,盛气凌人的高傲女子负手侧立,哼道:“此卷名《并蒂》,来否?”
前者,宣明聆毅然阖目;等到后者,杨不悔及身旁的傅偏楼也闭上了眼。
而无一例外,谢征谁都未选。
他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那些卷中,并非他的去处。
扫视一圈周身,眼下尚且清醒的人不多,好巧不巧,成玄恰是一个。
真是……孽缘。
谢征眯了眯眼,收回视线。
清重真人走向最后一卷,拈起盘中鹅黄色的花骨,投入画中,补全了最后一道空白。
沉默瘦削的青年抱剑前行,这般走了一会儿,像是听见身后有谁呼唤般,转身回眸。
一瞬间,凌厉之气扑面而来,似能瞧见刀光剑影、尸山血海。
“此卷名《月见》。”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显得十分冷漠,可那双眼里,却仿佛燃有无法熄灭的火光。
“我辈修士,当抱薪风雪。有同愿者,可并行耳。”
这一次,谢征没有任由他消散,稍稍俯身,行了一礼。
“——请前辈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