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若有所思,迟疑了良久,才道:“不能失去的,能失去的?。。。。。。你说的是。。。。。。”
慕容潆的面色凝重了起来,道:“他。。。。。。还有,燕国。”
慕容冲长身而起,道:“燕国一定会回来!不仅为你,”他瞧着慕容潆的表情异常坚定,继续道:“更为所有大燕的子民。”
慕容潆的裙裾微动,轻飘飘地换了个靠向椅背的姿势,摇了摇头道:“可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不自觉的,两行热泪从她的面颊上流淌下来,冲破了厚厚的胭脂水粉构筑起的虚假的无动于衷。
“他是谁,”慕容冲转身,背对慕容潆,冷冷一笑,声音淡漠,道:“我早忘记了。”
“我不信!”慕容潆呼地站起身来,加重语气,言辞激烈道:“你怎么会忘记他!?你怎么能忘得了他?他是容楼啊。。。。。。”
听到了许久不曾被人提起的名字,慕容冲猛然感觉到右手掌心处的那道伤疤仿佛被火灼烧一样疼痛起来。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把右手握紧成拳状,才能缓解这种痛楚。
“闭嘴!我不要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慕容冲厉声道。
是伤疤在痛,还是他的心在痛?
慢慢地,从右手掌心的伤疤开始,他整个人好象都被点着了,一股遏制不住的说不清的火焰无处发泄,只能在体内四处乱窜,焚烧他的内脏。
好不容易才忘记了那个人,却仅仅因为从慕容潆口中又听到了那个名字,所有尘封已久的二人间的往事便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要挤爆他的脑袋。
他愤怒了!
他怎么能不怒?
他怒是因为就在此刻,他认请了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正带给他强烈的挫败感。
这个事实就是:原来自己费尽心力想要忘记,也以为成功忘记了的人却原来时时刻刻都还被挂在心上。
两年,他花了两年时间,居然还是没能忘记他!
为什么不能忘记他?!
凭什么不能忘记他?!
他不甘,他愤恨!
记着一个回不来的人,除了分心、伤心、揪心外,还有什么用?
“果然,你也没能忘得了他。”慕容潆笑得有些鬼诡。她知道,听到一个已经被自己忘记了的人的名字,绝不该是慕容冲这样的反应。
慕容冲牙关紧咬,几乎立刻想拔腿就跑出房去,逃离这里,也逃离那个名字。
慕容潆上前,从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腰,脸温柔地贴上他的肩,自顾自道:“你是忘不了他的,就算他死了也一样。”
慕容冲摇头,挣扎着转过身来,一脸怒容地瞪着她,道:“胡说?!”
“凤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慕容冲用力推开她。
慕容潆被他这么不知轻重地一推,重重摔倒在地。
她没有即刻站起来,只双手触地,支撑着上半身,恬淡道:“这几年来,我的记性越来越怪。以往的事,有些记得清楚得就象发生在昨天,而另一些却模糊得象在梦里。”
她摇了摇头,仰头看向慕容冲,继续缓缓道:“容楼,他真的战死沙场了吗?为什么我老觉得那是一场梦?我记得他明明活生生的,而且还和我说话,对我笑来着。。。。。。”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只有以前在燕国时才有的熟悉的笑容,又道:“小凤凰,我心里藏着个秘密,一直不曾告诉给别人。现在我偷偷告诉你,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啊。”
她神秘兮兮道:“我有时候觉得,那个刺客就是容楼!。。。。。。对了!也许,他是来救我们出去的!”
此情,此景,又听了她的话,慕容冲认定是自己的到来令姐姐想起了那个她本该忘记的人,于是对慕容潆又是怜惜,又是愧疚,怒气顷刻间消去了大半,只剩下了深深的怨。
他怨--那个人的名字,就算慕容潆不能忘记,也该和自己一样将它深埋于六尺之下,烂在那里,或灰飞烟灭,或深入骨髓,永不再提起。
稍倾,他弯腰扶起慕容潆,道:“是我不好。”
等到精神恍惚的慕容潆被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后,慕容冲又温言劝慰道:“姐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那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我今日来不过是想提醒你,最近宫中不安全,要多加小心,没事尽量少到屋外去,更不要再去花园里闲逛了。”
说完,他便推门,跃过门槛,迈步而出,同时也不忘反手将门带上。
慕容潆看着慢慢合起的大门间,慕容冲那渐成一线的背影,喃喃道:“凤凰,有时候我真觉得。。。。。。容楼还活着。。。。。。”
一夜北风乱弹雪,初霁朝阳冷如冰。
这场冬雪不但大得出奇,而且来得太急,止得也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