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下简短字条,转身朝苇岸家走去。
苇岸是他最近的文友,由写小说的星竹介绍相识的。两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为挚友。苇岸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在昌平一所中专学校教书,致力于散文写作,用清净、温情的目光注视大地,用朴实、简约的语言描述河流。
苇岸同样喜欢海子,他曾用文字写下自己对海子的感觉:“结识一个温和的朋友,仿佛走进一座阳光普照的果园。海子涉世简单,阅读渊博,像海水一样,单纯而深厚。他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他也会很快和任何一个人交上朋友。”
海子的到来让他惊喜。苇岸放下手中的作品,接过《北国》诗刊,读着那首《阿尔的太阳》,说:“凡?高是伟大,他借鉴东方艺术的表现力赋予油画新的生命!”
“不仅是他天才的创作力,还有他玩命的创作精神,看那《最后的晚餐》,撕毁一张又一张,不到完全满意他不罢休啊!”海子说,“他对艺术、对自己的要求都近乎苛求。”
午饭自然在苇岸家吃,这是他们这对好朋友间的默契。苇岸是素食者,也不必特意为海子准备什么,海子也不会要求什么好菜肴,不过酒是要的。他的许多诗是在酒精的刺激下产生灵感,然后循着灵感创作而成的。
吃到一半,骆一禾敲门进来。他风尘仆仆地刚从秦皇岛回来,进门便说:“海子,我知道你在这儿。”
“看到我留给你的字条了?”海子问。
“看到了,我一放下行李就来了。”
海子和苇岸都笑了。苇岸说:“没像样的菜,去重新准备些。”海子和一禾却阻止他,海子说:“他来迟了,罚酒三杯呢,还为他弄什么菜!”
“好,罚三杯!”一禾爽快地答应,仰天喝下三杯酒,说:“你写的瘦哥哥的诗发表了,我也有写他的诗叫《向日葵》,凡?高与向日葵是离不开的。你们听着。”说罢吟起他的诗作:
雨后的葵花,静观的
葵花。喷薄的花瓣在雨里
一寸心口藏在四滴水下
静观的葵花看凡?高死去
葵花,本是他遗失的耳朵
他的头堵在葵花花园,在太阳正中
在光线垂直的土上,凡?高
他也是一片葵花
葵花,新雨如初。凡?高流着他金黄的火苗
金黄的血,也是凡?高的血
两手插入葵花的田野
凡?高在地上流血
就像烈日在天上白白地燃烧
雨在水面上燃烧
海子听得泪流满面,说:“向日葵、凡?高、太阳,这是统一的,统一天才的短命艺术家凡?高!”
苇岸说:“英国有位评论家这么评论凡?高:他用全部精力追求了一件世界上最简单、最普遍的东西,这就是太阳。评价得的确中肯啊!”
“对,太阳,太阳!”海子兴奋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一禾的手说,“凡?高笔下的向日葵不是向日葵,而是太阳。我一直在寻找我长诗的题材,写河流,写大地。现在看来的确错了,应该是太阳,我要完成一部关于太阳的长诗。”又对苇岸说:“我说过,这一世纪和下一世纪的交替,在中国必有一次伟大的诗歌行动和一部伟大的诗篇。这就是关于太阳的诗篇!”
一禾和苇岸都望着眼前这位朴实的兄弟,内心不得不感动于他对诗歌的执著与虔诚。
他们又不能不为他担忧,太阳是一个多么神秘、浩瀚的题材,要去冲击它,可要耗费毕生的精力,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啊!
海子不去考虑这些,他要冲击诗歌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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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心愿写给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