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等你很久了。”戴赫斯提亚面具的少女在詹妮弗身后关上了大门。
詹妮弗面具下的嘴角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但步伐坚定地踏着楼梯走向了三楼。
赫斯提亚口中的他正在三楼。他戴着卡俄斯的面具,此时正闲散地倚在一张罗马式长榻上,面前的羽管键琴如同被无形之手演奏,琴键自动下落又升起,奏出乐曲。
“德墨忒尔,你来了。”卡俄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没有给詹妮弗回答的时间,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需要你给我们的孩子送去一份请柬,邀她来这诸神的聚会。”
他的手边是一份已经写好了的、折了四折的请柬。距离詹妮弗收到请柬已经过去了一年,但她仍然能够想起那份请柬的每一个细节。从漂亮的手写体到考究的拉丁文,还有充满诱惑力的字眼以及最后的署名——不老泉。
詹妮弗匍匐在地,在松软的地毯上膝行到他腿边,取过了那份请柬。她犹豫着看向卡俄斯:“陛下,这次的不老泉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卡俄斯打断了。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却让詹妮弗觉得毛骨悚然:“德墨忒尔,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他面具后的金色瞳孔漫不经心地给了她一个眼神,一只修长手掌垂在长榻边。突如其来的刺痛在詹妮弗的身体里翻。搅着,像是要绞。碎她的所有器官再混合在一起。但詹妮弗不得不忍住自己想要满地打滚和尖叫咒骂的本能反应,双手按在地毯上,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舐起卡俄斯冰冷得像是石雕的手指。
“塞西莉亚,我们到了。”玛格努森侧过头叫醒一路上昏昏欲睡的塞西莉亚。
澹台楚“嗯?”了一声,带着点困意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的任务。坐在前排的保镖为玛格努森拉开车门,修长双腿一跨下了车的玛格努森按照预定好的计划亲自过去为塞西莉亚打开车门,还贴心地用手掌挡住了上方以免她撞到。
澹台楚挽起玛格努森的手臂,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称职的情。人——这实在是太困难了。追捕安东尼的时候她演过警员、公司职员、老师、明星的狂热粉丝甚至一个清洁工,但无论那一个都不需要她惺惺作态地和人秀恩爱。
为了转移自己随意发散的思维,澹台楚抬头看了一眼这幢摩天大楼。星球日报这个名字让她觉得有点耳熟,似乎是这家报社一直能拿到有关超人的最新动态?
“亲爱的,”澹台楚说出这个单词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就是这家报社经常做超人的第一手报道?”
玛格努森带着她走进大厦:“是的,虽然他们没能查清超人的真实身份。那会是个很好的施压点。”
她和玛格努森搭乘着直接到达他的办公室的玻璃电梯,从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幢摩天大楼的每一层。
人群忙忙碌碌来回穿梭,从逐渐升高的玻璃电梯向下看去犹如一场壮观的表演。澹台楚的手和玛格努森的手依旧握在一起,他的手带着湿意和温暖,与澹台楚冰凉干燥的手正好相反。澹台楚将视线从他的员工上移开,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他此时没有笑也没有露出任何一种表情,安静地看着他的报社。不需要掩饰,他镜片后的蓝绿色瞳仁有着洞察人心的锐利,仿佛在看着的不是同类而是一群蝼蚁。
澹台楚收回自己的目光。
玛格努森处理报社事务的时候澹台楚一直在场,还时不时秀个恩爱,例如当他和下属谈话的时候送杯咖啡再耳鬓厮磨一小会儿——虽然澹台楚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胃痉挛越来越严重了。
玛格努森并没有在报社待太久,在和重要的下属们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后对着澹台楚并不熟悉的报表处理了大约三个小时就离开了报社。
而澹台楚在回到酒店后收到了一封信。
拿起拆信刀拆开信封,澹台楚细长手指从中取出了一张叠起的淡黄纸张,像是从旅行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展开纸张,澹台楚在看清其中的素描时眉尖几乎是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也抿成一线。她在意的不是画中自己的神情,而是脸颊上的繁复纹路。
汉尼拔不可能知道。澹台楚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如流水般滑到她的身前,覆盖在那张笔法娴熟而简练的素描上。但他有着一座肃穆、庄严而华丽的记忆宫殿,那存在于意识。她是不是该庆幸汉尼拔还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她的视线跟随着在素描旁的字句上划动的指尖,那引自一首诗。Is all that we see or seem But a dream within a dream
“我们所见或似见的像境,难道只是一场梦中之梦?”澹台楚慢慢地念出这句诗,细长手指按在纸页上。爱伦·坡的梦中之梦,真是个好选择。她的眉毛似乎压低了一些,那双纯黑色的瞳仁里复杂情感不断翻涌着。安东尼喜欢引用爱伦·坡的诗句,而汉尼拔也同样选择了他的诗句。
神圣与魔鬼的纠。缠和割裂、隐晦而奇异且兼具了邪。恶的隐喻、既高。潮。迭。起又冷酷无情、无法摆脱和舍弃的欲。望和魔法、以死亡为最后的终结……这些都是哥特风格的代名词和共同的特点。
这就是……你们眼中倒映出的我?
澹台楚难得一见的失态并没有持续很久,窗外轻轻的响声让她第一时间回过神,抓起眼睛戴上,同时叠起了那张素描。
手臂不着痕迹地向下压了压,澹台楚确认了合金的手术刀还牢牢绑在她的小臂上,才从床上起身走向窗户。
她打开窗户,发现是树枝卷着一张请柬。
挑了挑眉,澹台楚接过那张由理论上不可能长到窗檐上的树枝送来的请柬。金并可没告诉过莫里亚蒂请柬送来的方式是如此奇特。她并不急于打开请柬,而是向下瞥了一眼,满意地看到有块区域的叶子的颜色不那么鲜亮,而树干也没那么尘土厚重。
走到套房提供的书房,澹台楚掀开笼子上蒙着的布。有些心疼地看着因轻微的麻醉剂而有些萎靡不振的小家伙,澹台楚拎起放在书桌上的笼子,就近找了扇窗户将它放了出去。
看着红嘴黄羽的小家伙扑棱棱地扇着翅膀追随着信息素留下的痕迹飞去,澹台楚才转过身敲开了搭档们的房门。
夏洛克迫不及待地几乎是以抢的方式抽走了澹台楚手里的邀请函,先于请柬的主人打开了邀请函。里面是华丽的手写体拉丁文,措辞诗意、引经据典而未免显得咬文嚼字,但其中的内容却是诱惑力十足。
“不老泉敬上。”澹台楚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封请柬,有些不可思议地扬起一侧眉毛,“就这样直接送到人手上,再留了个地……不对。”她及时地赶在夏洛克打算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错误前自己进行了修正:“这些措辞……”澹台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些明显措辞不当的单词上。
“没错。”夏洛克对于塞西莉亚的及时改口表示她还算合格,“我很高兴GABA(1)没有降低智商的作用。看这些引经据典的单词,大部分还算合理,但其中的数个单词有着明显的失误。”
“他们在请柬上玩了个无聊的甄别游戏,既接纳那些急于挽回青春的傻瓜们,也挑选出脑子还算清楚的威彻利们(2)。”莫里亚蒂兴致不高地说出了请柬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