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过来便好了。你知否自己已昏了两天,全身火热?我本想以移天神诀替你驱热你又不肯,惟有找唐大夫回来替你医病……”
说着正想端起那碗培元药茶给阿铁服下,讵料还未触及那碗药,阿铁猝地道:
“唐大夫素来收费最昂,你,那来这么多的银子?”
他指着桌上的碎银子,雪缘纷厌陡变,想不到阿铁甫醒来便问这个问题,霎时答不出话来。
她前来阿铁家暂住之时身上并无分文,在也是以徐妈留下的一袋米粮赖以为生,如今又为何有那样多的银子?看来,这些银子的来历大有问题。
阿铁斜瞥着她,猜测:
“这些银子,是你回去搜神宫分坛拿回来的吧?”
“我……”
雪缘没料到阿铁居然会如此猜度她,看来十分失望,陡地哑口无语,站了半晌,正想张口解释,然而阿铁并不给她任何机会解释,他勃然变色,高声道:
“难道……你已忘了自己的誓言?你不是说过绝不回去哪里?绝不再取哪里半分半文?你要重过新生?”
雪缘的头垂得很低,低得令人无法可辨她此际的脸色,她可有半分委屈?阿铁第一次如此疾言遽色地道:
“我讨厌没有原则的人!即使你拿钱回来救我也不会多谢你,我不想再见你!”
说罢演手一挥,当场把桌上的药与银子一扫!他是故意的,他要乘势赶走她!“崩”的一下碗破声混和了银子细碎的堕地声,顷刻之间,地上撒满了寥落的银子,还有药碗的碎片,和倾泻了药茶。
那些银子,散乳得如同雪缘被伤害了的自尊。
那些碎片,碎得有如她此刻的心。
雪缘村镇表情地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些银子,眼泪已不住在她眶内打滚,但她远是忍着不流。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一片苦心,竟会换来阿铁如此无情的对待。
也许她本来预算阿铁醒来后,会因为她找来银子替他医病,会对她好一点,岂料如今……未曾相爱,已经无情!他怒得一脸铁青,她落得一脸苍白,或许,这原是他和她的本来面目。
她忽尔凄然蹲下身子,徐徐的小心奕奕的检抬那些撒了一地的银子,就像是一个遭子女遗弃街头,倚赖拾荒维生的老妇,她并无半丝抱怨。
纵是最无情的男人瞧见她伶仃可怜的样子也会不忍,不过阿铁仍不放过,道:
“你犹执迷不悟,还要检抬这些银子?”
雪缘并没抬头看他,只是自顾一边捡拾着银子,一边木然的道:
“阿铁,无论……你喜不喜欢,这些……都是……我找来……的……银子,我……
不会……胡乱……丢弃……”
说着已开始有点硬咽,但她仍深深低着头,不让阿铁瞧见她此际的脸色。
只因为,她的脸色正流露着真相;而真相,却是相当可悲,她宁愿他不知……
一宿无话,两宿无话,三宿也无话。阿铁似乎已绝不会和雪缘说半句话,也没有告诉她关于他遇见阿黑的事,免得她又牵涉入这件事内,他只想她仅快离开这里。
而且在病痛的第二天,他也不想在床上枕下去,免得再受她的照顾,故而一大清早便出去采药。
其实若真的要摆脱她,阿铁只消不再回去就是,可是天大地大,若不回家,又不知该往何处?更何况,阿黑可能随时都会回来他不明白,为何阿黑竟会安然未死,为何他又会一反常态,掉过来袭击阿铁?但阿铁决定不再多想,一切疑问,就待阿黑现身后再作打算吧!如此这般又过了三天,一直相安无事,直至雪缘留下来的第二十四天……
第二十四天的中午,一个惊心动魄的中午……
阿铁那天的收获十分不错,背上那个草萎在中午时已给塞个满满,于是也不再采药下去,一径便往市集上的药铺交货。
货银两讫后,阿铁不想再采药,霎时间不知该往何处溜达,心想:不若早些回家云休息吧!反正即使雪缘在家,他也大可躲在房中喝酒。
心意既决,阿铁便赶快回家,然而在他回抵家里时,出奇地,雪缘居然不在!阿铁从没想过,雪缘每天在他出外采药时会在家干些什么,不过他也不大好奇,径自步进自己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