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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2页)

我赶紧摇着他的胳膊说 阿尔贝特快起来 再坚持一会儿 我扶你 一躺下就很难站起来了

我们总算躲进一个小掩蔽壕里 克络普一下瘫倒在里面 我 就给他把伤口包扎好 伤口正好在膝盖偏上一点的地方 这时才 发现 我自己的裤子和胳膊也都在淌血 阿尔贝特又用他的急 救包帮我把伤口包扎上 他的腿已显然不能动了 我们甚至感 到不可思议 自己是怎么从那么远跑过来的 这种情况只有在极 度恐惧和紧张的情形中才可能发生 甚至双腿全无了 还能用残 留的部位继续向前拼命地奔跑呢

我勉强爬出去一段路 叫喊住一辆经过的救护车 他们把我 们一块拉走了 车里坐满了伤员 有个一等兵护理员给我们胸口 打了一支预防破伤风的针

到野战医院后 我们解决了一下 然后肩并肩躺着 我们每 人又分了一碗稀汤 便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虽然我们过了很长时 间的好日子 吃的是好东西 但在这里却不同了 毕竟我们已饿 得饥不择食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 阿尔贝特 我说

希望是这样 他说 我只想知道我的伤势怎样

伤口巨痛 绷带下火辣辣的  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水 我的伤口 离膝盖有多远 克络普问我

十多公分吧 阿尔贝特 我欺骗他说 事实上可能就三公 分左右

要是没辙 一定得给我截肢锯腿 我就干脆一走了之 我不 愿意残废着活后半辈子 他坚定地说

我们都心潮起伏 静静地躺下来 等待着

我们被送到 刑场 已经是傍晚了 我不禁一愣 但很快明白 我应怎么做 野战医院医生给伤员动不动就总切除手术 这一点 大家都有耳闻了 在伤员繁多的情况下 切除往往比修补简单快 捷的多 克姆里奇的影子一下跃到我眼前 我就是疼到动手抓 他们的头也决不去注麻药

还算可以 那个医生把我伤口挑动了半天直疼得我双眼发 黑 别装蒜了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 又开始扎起来 手中的器 械像疯狂地野兽在灯光下闪亮着 我钻心般疼痛 旁边一边一 个护士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但还是被挣脱一只 那家伙发现我挥 拳往他眼镜砸去 往后一跳躲开了 快给这个混蛋注射麻药

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我便恢复了平静 对不起医生 我肯定不再动了 请别给我 上麻药

那就这样 他笑出声来 这个家伙不到三十岁 金黄头发 脸上有几块伤疤 一副眼镜让人看了难受 他拿起医疗工具 开 始动手 但我很快感觉到他是故意在戏弄我 一边不停地挑动 我的伤口 一边用斜眼偷偷地透过眼镜看我 我强咬牙关 双手 拼命地抓着把手 宁死我也不在他面前叫喊

他把挖出的弹片扔到我身上 现在他看上去对我的举动比 较满意 他还细微地给我上好夹板并对我说 你明天可以回家 了 然后我又打上石膏 我准备见到克络普时对他说 明天早 晨也许会开来一列运送伤兵的火车

我们得找找那个中士医生 好把我们弄到一块儿 阿尔贝

我递给那医生那支中间贴着商标的大雪茄 事情就解决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他只闻了闻雪茄说 你还有这玩意吗

好多呢 我对他说 那是我的朋友 我又用手指指克络 普 他 更 多 不 过 我 们 想 明 天 从 运 伤 兵 的 火 车 窗 口 递 到 你 手 中

他一听就明白了 又深深闻了一下雪茄说 好吧

我们俩彻夜未眠 整个晚上 我们病房里先后死了七个人 有一个临终前残喘着粗气 呻吟着 还用又高又尖的破嗓子唱了 一个钟头的男高音赞美诗 另一个 从病床摸索到窗前好像再也 看不到外面了似的 又沮丧地躺到床上去了

我们被担架抬到月台上等待火车驶来 下起雨来 月台上没 有地方可以蔽雨 我们的被单又窄又薄 在这里已经整整淋了一 个钟头 还没来车

我预感会有什么意外 心里坎坷不安 那个中士医生像母亲 一样精心地照料着我们 我不时地假装整理背包给他看 还先给 了他一支雪茄 那中士为了表示感谢又给我们盖了一层帐篷布 在上面

阿尔贝特 我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咱们那张折叠的大 床 和笼子里的那只猫还有

从活动中心搬来的那两把安乐靠椅 他接着说

那几把舒舒服服的用红丝绒包装的活动中心的安乐靠椅 它曾和我们一块儿度过好几个夜晚 我们像雍荣华贵的王侯一 样端坐其中 还想以后用它们出租挣钱呢 隔一个钟头抽一颗 烟 的确可以无忧无虑以此为业来轻闲度日呢

阿尔贝特 我又想起一件事说 那袋食品也留下了

说完俩人都神色沮丧起来 我们还很需要那些东西呢 克 托肯定会明天把东西都带来给我们的 只可惜火车不会推迟一 天的时间再出发

命该如此了 医院里的伙食尽是些干巴巴地面食 可惜我们 那装着罐头食品 烤猪肉和其他美味的几个袋子 但现在我们却 显得很安静 身体已极度虚弱了 情绪也变得稳定了

担架已经湿透了 火车才在早上开到 我们被那中士安排到 同一节车厢里 还有一些红十字会的护士也在里面 克络普睡

在下铺 我被特意安置到他上铺去 他们把我小心地抬了进去 我的老天 我惊叫起来

怎么啦 护士问我

我铺位上的雪白色亚麻布床单新新的 一个褶皱都没有 而 我的衬衣却又脏又旧在身上连续穿了六个礼拜了

你行动不方便是吗 那护士关切地问我

没事 我汗往下淌 您可以把被褥抽走吗 怎么啦

我自己浑身像一头脏兮兮的猪似的 怎么睡进去呀 那里 太 我犹豫着说

怕脏了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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