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分愈发震惊,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难道就因为装得累了,所以他故意让褚令和褚休发现他是幕后黑手,等着他们两个一起对付他?见她显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褚润淡淡一笑,直言道:“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是元大夫派人给我递了消息,我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暴露了。”
时春分的脸色稍有缓和,“那你为什么不杀人灭口,免得自己被发现?”
都已经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褚润不可能不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他没有选择灭口,反而正面向褚令和褚休迎战,时春分愈发觉得他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坏。“就算我灭了口,你以为他们两个就不会怀疑我了吗?”
褚润直言道:“多杀一个人,只不过是多给他们留一条罪状,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
他越是把自己说的心思深沉,时春分就越不相信。“杀了元大夫,就算他们怀疑你也没有证据,你根本就是不忍心下手,索性选择与他们摊牌,对不对?”
见她这么相信自己,褚润的眸子沉了沉,好笑道:“一个算计了你郎君和弟弟多年的人,你觉得我会有那么心慈手软吗?”
时春分当场噎住,没有说话。褚润站起身子,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认真道:“这些年来,我的确帮了你不少,可那全部都是基于我的私心,对余阿兔、对翁小环,你看我仁慈过吗?由始至终,我都是一个跟褚全没有分别的坏种,我跟他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看上了你,而他没有……”“别说了!”
听到最后一句,时春分慌乱地打断道:“你不要老是强调这一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觉得我很龌龊对不对?”
褚润抢话道。他歪着脑袋看着时春分,一向温润无害的面庞,竟露出了几分阴鹜与讥诮,“可我本来就是一个龌龊的人,除了你以外,我并没有对得起多少人。如果不是因为大堂兄他够聪明的话,他和二堂兄早就死在了我手里,大房会因为我土崩瓦解,二房也会因为我大哥的不争气而全权交到我的手里,偌大的褚家早就成为了我的囊中之物,包括你在内……”“你别做梦了!”
时春分被他这番话气得不轻,“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盘算的,枉我还以为你只是有一点点私心,到头来你跟褚全没什么分别!”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太重,时春分说出口后明显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望向褚润,见对方不仅没有生气,还阴测测地笑着。“是啊。”
褚润承认道:“我跟大哥本就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在明处,我在暗处,所以他成了你们眼中的恶人,而我……”他笑眯眯地望着时春分,一副看傻瓜的样子,“成为了你眼里的好人。”
前者是你们,后者是你,说明褚家只有她一个傻瓜而已。时春分退后几步,生生地被气笑了,“呵!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是我太傻,还以为你并不是无药可救。”
褚润的眸子动了动,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撇过了头,“是啊,我早就无药可救了,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你们舍得杀我吗?”
“你?!”
时春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褚润连这一点都算到了。褚润再次回头,一脸好笑地望着她,“不止是你,就算是大堂兄和二堂兄对我恨之入骨,想杀我也得掂量掂量。二房如今势微,我大哥又被赶出了褚家,如果你们再出手动我,我爹势必会跟你们拼命。除此之外,祖母现在的身体也受不得刺激,我是褚家最优秀的庶子,她不可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是要我爹和祖母安心,还是要我的命,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该怎样权衡。”
“这就是你肆无忌惮的原因?”
时春分满脸失望。“不然呢?”
褚润反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舍得杀元大夫吧?我要是真的不舍得杀他,就该立刻把他送走,再正面跟大堂兄和二堂兄交锋,可我不仅没这么做,还由着他被你们抓走,如今他大概在被严刑拷打,还死都不肯承认与我之间的关系,这样的忠仆……世间还真没有几个!”
“你?!”
时春分脸色一变,很快意识到什么,“你想让元大夫做你的替死鬼?”
倘若元大夫死在了严刑拷打的过程中,那么二房总算对大房有了交代,老太太也不会允许褚令和褚休再对褚润下手。见她总算聪明了一回,褚润笑了起来,“可惜你发现的太晚了,我想他很快就会自尽,你根本来不及阻止。”
时春分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地转身跑了出去。倘若她立刻通知褚令,停止对元大夫的审讯,说不定对方还不会自尽,她还来得及救下对方!时春分就这样跑了,没过多久,余阿兔缓缓走进了褚润的房间。褚润此时瘫坐在位置上,整个人如虚脱一般,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看见他狼狈虚弱的样子,余阿兔的眸子沉了沉,冷冷道:“你想清楚了吗?这条路一旦走了,就永远也回不了头。”
褚润抬眸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余阿兔垂下眸子,淡淡道:“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这场戏我会陪你演下去。”
褚润闭上双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