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甲早就被血泡透了,血顺着他的衣甲不断的流下来,他在城墙上来奔走的次数多了,城墙地面上出现了一条被血涂成了红色的小路。
抹了一把迷住了眼睛的血水,洛傅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夏军的第四次进攻缓缓的退了下去,而在退下去的夏军身后,接替上来进攻的队伍已经列队上前,洛傅很清楚夏军将领打的什么算盘,苏定方就是要用这种车轮战把守军的勇气和体力全都消磨殆尽。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苏定方确定郓城内的守军极少,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恃强凌弱的战术,他就是在心理上和身体上让燕云军都变得绝望,兵法上对这种以强搏弱的战术往往形容为狮子扑兔。
可洛傅看着城外再次铺天盖地而来的夏军没有丝毫惧意,嘴角上的笑容虽然疲惫却带着浓浓的不屑轻蔑。
“告诉士兵们!”
洛傅回身吩咐了一声:“再挡住夏军一次进攻,援兵必到!”
他看了一眼看起来依然是空荡荡的城内,眼神坚定。
而与此同时,站在一处院落中的徐世绩没有看向城墙方向,即便他看过去也看不到那里发生的惨烈激战,他站在这里已经一动不动两个多时辰,从城外的喊杀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只是他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怪异,最初夏军开始攻城的时候,他的眉头皱的很紧,没有刻意去掩饰心中的担忧。可越是到了后来,夏军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他的眉头却渐渐的舒展开来,到夏军第四次进攻退下去的时候,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意。
“成了”
徐世绩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回身吩咐亲兵道:“告诉伍天锡,准备好厮杀。”
似乎是听到了他这句话,靠在城墙上胸口不断起伏着的的洛傅也缓缓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成了”
……
……
半日的强攻依然没能打破僵局,在西门这段城墙外,夏军已经丢下了至少一千具尸体,这让任东成心里的愤怒越来越大。当他下令将负责第四次进攻的千人队替下来的时候,吩咐带兵第五次进攻的别将杜理道:“如果再拿不下郓城,你我一同到大将军面前自裁以谢罪!”
杜理咬了咬牙,使劲点了点头。
他不是苏定方的亲信,但他知道如果今日拿不下郓城的话,只怕自己的前程也就到了尽头,他有理由相信,一旦自己进攻不利,苏定方会以作战不利将自己的官职夺了,甚至借机杀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一个将领要想清除掉军中与自己不同心的手下,在战场上下手绝对让人说不出一点问题。
“将军放心!拿不下郓城,我让人提着我的脑袋回来见你!”
这句有血性的话让任东成心里生出几分钦佩,虽然他对杜理没什么好感,但这句话却无限度的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所有的隔阂,在这种时候都会自动的烟消云散!
“你若打不下郓城,我陪你一块割脑袋!”
任东成大声道:“我的亲兵何在!”
他身后的百十名亲兵立刻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声音极洪亮壮阔。
任东成指着杜理大声道:“你们全都跟着杜将军,他杀到哪儿你们就陪着他杀到哪儿,如果他战死了,你们全都自杀陪葬!今天,你们都是他的亲兵,听到了吗!”
“喏!”
百十名亲兵昂首应了一声,随即在亲兵校旅率的带领下大步走到杜理身后,每个人都没有丝毫惧意,他们的手握在腰畔的横刀刀柄上,握的很紧。
“多谢将军!”
杜理眼睛一红,随即大声吼道:“都给老子听着,我绝不会死在你们身后!是男人的,跟老子把郓城内的燕云军杀一个干净!今日若是拿下郓城,老子挨着个跟你们喝血酒!”
“杀!”
杜理暴喝一声。
“杀!”
第五次进攻的近两千名夏军士兵爆发出一声震天大吼,士气如虹。
与此同时,在后面督战的苏定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身边的亲信苏磊说道:“没有问题了。”
苏磊点了点头道:“已经打到这个程度,郓城内是绝不可能再有伏兵的。这次进攻必然能攻破郓城,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没几个人了,如果有援兵,绝不会到了现在还不出来。谁都看得出来,城墙上的燕云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去吧”
苏定方摆了摆手道:“攻破之后不要收俘虏,一个不留全都杀了。让士兵们去杀,损失了这么多人,士兵们心里的怨气戾气必须得出一出。再没有什么事比得上杀人更能发泄,今日……让他们随意去杀,就算把俘虏都剁成肉泥我也会视而不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