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还给我吧。”她以很轻的声音喃喃,“……是我错了。”
“我真的分不清他们。”
“我是真的分不清啊。”
……太难堪了。
姜凝望着那花灯绢面上温驯可爱的小兔狗,心中猛然泛起滔天的苦涩。
她说不清自己对季淮究竟是什么感情,又为何面对这早有预料的分别,会产生如此强烈的不舍。
她仅仅只是愧疚吗?或是仅仅把季淮当做了盛齐的转世?
是她做错了。她不该三番两次地给季淮无望的期许。早在季淮未从雪山幻境清醒之时……她就该离开的。
“姜凝。”禅似忍无可忍地走到她身边,桃花眸中泛着烦躁的冷意。
鬼界的五百年也好,姜国了了几次相见也罢,禅似从未见过姜凝掉过眼泪,更别提哭成这个样子。
这个木人……那个皇宫出生的毛孩子,究竟凭什么值得姜凝这样伤心?!
他一手环着姜凝的腰身将她扶起,一手蓄满了强悍的魂力,猛地拉住木人的小臂,以迅雷之势“喀啦”一声直接将那截木材扯了下来。
禅似锁着眉,将那段残肢与花灯分开,颇为嫌弃地丢在湖边:“别哭了。你的灯。”
“走吧。回鬼界。”姜凝缓过神,几分落寞地握住花灯的木柄,望着地上那段木头残肢却也觉得心痛。
若是明早季淮发现……
“哄!”
一阵巨响猛地从身侧上空传来,姜凝心头一紧,仰头望去,只见湖面之上,明月之下的半空,赫然悬着一团草木枯叶所做的“阴云”。
阴云之上,季淮一身鸦青色云纹窄袖袍,那灰蒙蒙的颜色在夜色里显得更加阴沉。青年眉宇凛冽,杏眸含怒,比月光割出来的波纹还要凌厉几分。
他垂眸冷冷地瞥了机关人残破的躯干一眼,视线便就落在禅似圈着姜凝的手上。
“归墟殿君,”季淮语气也冷飕飕的,因此那客客气气的称呼听着便多了三分嘲弄,“多年不见,弄坏了我的东西,还想漏夜把我的人给带走?”
他眉眼一压,身下湖水正中便缓缓涌起一圈极大的漩涡,仿佛湖心深处在酝酿着滔天的暗流。
机关术虽本就是可以操纵万物的术法,可要将“御物”修到可以直接操纵水流的程度——季淮只凭短短几年光阴,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他沉沉地望着姜凝,目光却在瞧见她手中握着的花灯时柔和了几分。
“既然神火已经找齐了,”他望着那呆愣愣的木人,眸中泛起意味不明的情愫,“姐姐。跟我去陈阳关吧。”
姜凝站在湖畔,仰头望着季淮缓缓从半空落下,落叶随着他抬步的动作四散而去,湖心暗流涌动的波澜一阵一阵地拍打着岸边的草叶。
她不知道如何作答,恍然却觉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