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一直在淋水,仿佛是刚从河里走出来,刚变幻人身,连头发都不懂得擦的妖。前胸的布已湿了,透出肌肤的颜色。
白丰年忍不住叹气,轻声道:“先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他坐在独立沙发上,而白瑞雪坐在长条沙发上。
闻言,白瑞雪抱着玩偶,起身朝白丰年走去,却不知该坐哪里,只好蹲下来,脸蛋伏在白丰年的膝盖上。
似乎觉得膝盖上的骨头硌得慌,他挪了挪,把脸压在哥哥的大腿上,终于觉得舒服了。
白丰年先捞起他的头发,用手扎成硬币大小的一束,然后手指发力,拧出了不少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然后再用毛巾盖在白瑞雪头顶上,骨节轮廓分明的手隔着毛巾轻柔地在他头皮上揉搓。
白瑞雪被毛巾遮住眼,都看不见前方了,只好垂下眼,看着手中的玩偶。
他抠了抠白发玩偶的纽扣眼。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小雪,”他听着上方的声音,哥哥的情绪丝毫不隐藏,就显示在声音里,很大一股怒气:“在村子里,也曾有找你玩的人吗?”
白瑞雪想点点头,但脑袋被哥哥按着,他只好“嗯”了一声。
“他们会脱你衣服?”怒气更大了,白瑞雪丝毫不怀疑,如果那些人就在他面前,哥哥会一拳打上去。
“他们想看看我是不是女孩子,我说不是,他们不信。”
“然后呢?”白丰年咬着牙问。
他不由想到自己从前瘦弱遭人欺负的模样,幸好有秦风救下他。
可是……小雪呢?
他在那个封闭的小村庄里,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外婆。外婆年纪那么大了,谁来保护他?
白丰年感到内心巨大的痛苦。
“你是问,他们怎么样了吗?”白瑞雪回过头,发现还是看不见,于是掀开一角毛巾,仰着脸说:“他们都死啦。”
“啊?”白丰年神情凝固。
“死、死了?”他看着弟弟抬起的眼睛,那么清澈见底,像一潭泉水。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白瑞雪看着哥哥,语气无辜:“死了。一个淹死了;一个被不知什么野兽吃掉了,村里说是狼;还有一个,哦,他没有死,他疯了。”
白丰年震惊极了。
他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
“村里那条河不是才到膝盖?淹得死人?”
“不是河。是一只水盆。”白瑞雪丢掉玩偶,他扭着上半身,朝着白丰年比划,“这么大的木盆。听说是洗脸,洗着洗着就死了。外婆说他冒犯了神。”
白丰年木然:“咱村里那条河,那么浅,一定没有龙神。”
“外婆说有,肯定有的。”白瑞雪皱了皱鼻子,对他的质疑感到不满。
白丰年垂眸,定定注视着弟弟。
小小的少年窝在他的脚边,看起来如此柔软。他头顶还盖着可笑的毛巾,但白丰年一点都不觉得可笑,他感到寒气从脚底升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