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纪修竟然当真道:“好。”
趁着薛纷纷怔楞的工夫,他又道:“不如别劳烦旁人了,下回傅夫人来宫中便是,上回凌妃见着你后跟朕叨扰了两句,说你是个能说会道的妙人儿。”
薛纷纷被茶水呛了喉咙,掩唇低咳不休,待好不容易止住了脸颊红红道:“凌妃娘娘当真这样说?”
她眸中含着水雾,潋滟杏眸顾盼生辉,娇俏精致的脸蛋泛上红霞,直看得人错不开眼。
纪修捏着面前茶杯转了转,手下暗自加重了力道,面上却不显山露水,“想来今日是朕太过冒失,惹得傅夫人有些无措。”
他倒有些自知之明,薛纷纷心中默默道,却碍于对方身份只委婉地答了句:“让皇上见笑了。”
纪修抬眸觑她,只见她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茶杯,模样颇没诚意,不由得撑额低声一笑。
薛纷纷不知哪儿说错了,杏眸不明所以地扫过来,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茫然无措的模样看得人莫名想欺负。
本欲将这事一直藏着,只他一人知道便好,现下却忍不住想问:“傅夫人近来可有丢了东西?”
薛纷纷嗯了一声,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此话何意,偏头认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似乎没有,也没听底下丫鬟说起,皇上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纪修问完便有些后悔,生怕她因此记起什么,转念一想却觉得委实想太多,不由得低嘲。
薛纷纷不解,又不好意思多问,只盼着傅容能赶紧找回来。
两人之间气氛沉默,纪修只喝茶根本不管她,眼睛是不是落在她身上,端的是一派惬意坦然。偏偏薛纷纷做不到,她是闹腾惯了的,忽地被人身份压制住处处拘谨,浑身都难受。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仍旧不见傅容到来,她禁不住出声询问:“敢问皇上,不知将军何时才能到来?”
纪修遣人过来问了问,眉心微蹙,让那人退下后站起来道:“若是在这等下去约莫还要一段时间,傅将军不知转去了何处,让朕底下的人一阵好找。傅夫人若是等候不及,不如便由朕先送你回去,说不定还能在路上遇见。”
薛纷纷连忙拒绝,“这怎么敢,不劳烦皇上,我独自回去也是可以的!”
然而纪修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已经擅自做了决定,拂袖背在身后走下楼,“朕既然说了,傅夫人就莫要多推辞。”
薛纷纷立在远处盯着他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皇上待旁的臣妻也都这般体贴?
*
未时刚过,太阳斜下山头,没晌午那般毒辣。街上人群亦消散了些,即便如此仍旧熙来攘往,路边摊贩叫卖各种珍稀玩意儿,引来不少行人驻足观看。薛纷纷也想过去凑一份热闹,奈何身旁的人是九五之尊,她不敢随意放肆,只好乖乖地随在身后。
本以为皇上既然发话了要送她回去,少不得也是坐华贵舒服的马车吧,没想到竟然是一路步行。要知道早上她跟傅容从府里出门都是坐的马车,现下走回去……少说也得大半个时辰,薛纷纷拧巴着一张俏脸,苦不堪言。
前头纪修忽而回头,看到的便是她这副表情,挑起唇角笑问:“傅夫人可是不舒服?”
薛纷纷摇头,忙换上一张笑脸眉眼弯弯,“没有,可能是天气太热了,皇上只管走吧,不必管我的。”
话毕被纪修手执折扇敲了敲头,“在外不必再唤朕皇上。”
他这一番举动委实越矩了些,薛纷纷被敲的头脑一懵,脱口而出道:“那叫你什么呢?”
问完接收到身旁小太监的瞪视,她这才有所察觉,忙后悔了要收回那话,却见纪修认真思量一番道:“明者自照也,听闻傅夫人在尼姑庵待过两年,想来对这些是颇有见地的,不如唤朕自照如何?”
说罢见薛纷纷讷讷地看着他,目瞪口呆,朗声一笑走在前头,“罢了罢了,方才是逗你的,还是按原来的称呼吧,别让旁人听去了便是。”
薛纷纷一头冷汗,踱步跟了上去,今日出行简直要减寿十年的节奏。
道路两旁店铺开门迎客,有一家是专门卖各类鸟羽动物的,便见门口热闹非常,其中最讨喜的便是挂在门前的大葵花凤头鹦鹉,浑身雪白,唯有头上一朵黄色冠羽,看着格外高贵冷艳,引来不少人逗弄。
薛纷纷一眼便喜欢上,停下脚步不住地盯着看,恰好傅容替她赢了不少钱,奈何因着前面的人不能随性。薛纷纷犹豫挣扎许久,追上前去硬着头皮问道:“皇上能等我一会儿吗?”
纪修偏头看来,“有事?”
“嗯。”薛纷纷点点头,指了后头的那家店铺,“我想买那只鹦鹉,用不了多久的,您能等等吗?”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那只鹦鹉上,纪修笑了笑,“去吧。”
薛纷纷得了允许,欢喜朝他一笑,乐颠颠地跑开了,与方才拘束模样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