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挂断电话后他调转方向又原路拐了回去,原本是想着孩子此刻早就坐上了公交车的,但是当他再次依照原本来的路线回去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一瞥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了在路边独自一个人撑着伞走着的陈煦。
他那一刻瞬间慌了,外面的雨不算小噼里啪啦的打在雨伞上风一吹雨水全刮在了他身上,于是不等他去想是怎么回事开着车就停到了陈煦身旁,紧接着按了一声喇叭成功的吸引了陈煦的注意,随后放下车窗叫了一声“陈煦”随后伸手示意他上车。
而陈煦看清楚是大伯的一瞬间非常意外,他没想到能遇见大伯霎时间僵在了原地。他似乎也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撒了谎说他坐了公交车,可现在自己却在外面马路边上走着,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上车了要怎么跟他解释,于是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大伯见状直接撑着伞下车打开了车门,但是并没有直接把他拉过去而是说“你如果想上车的话我们就一起坐车回去,如果不想我就把车停这儿撑着伞跟你一起走回去。”
虽然这一片是非停车区域,但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肯定不会让他自己走回去的。街道的雨一直下个不停,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陈煦不忍心看大伯这样于是最终还是上了车,大伯这才放下心来随后自己也回到了车内。
他没说什么,陈煦也没说什么,大伯开着车直接带他回了家,到家里的时候大伯原本是想问些什么的,但是陈煦一直低着头仿佛就等着某种批评般“……”。
此刻的陈煦还是有些湿透了,衣服时不时的滴着水滴在地板上,初中的陈煦身体偏瘦湿透的衣服裹挟着他那瘦小的身体,头发也有些湿漉整体感觉那一瞬间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无家可归的小孩儿。
大伯看着眼角泛红于心不忍于是当下没说什么,他靠近伸手接过陈煦的书包,示意他先去浴室洗澡待会自己会给他拿衣服,后面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陈煦知道自己没法狡辩什么,于是先乖乖去洗了澡,亲眼看着他进了浴室后大伯情绪平和了一些,至少不能让孩子湿着身跟自己聊,随后他拎着书包就去了陈煦的房间。
陈煦房间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有的甚至比陈固安(堂哥)的房间还好,能看的出来大伯是真的用心在照顾陈煦也就是他的亲侄子。
房间很干净整洁,不像陈固安(堂哥)房间里的东西总是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书包没有湿大伯靠近课桌就把书包放在了上面,但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东西掉落在了地上滚到了床底下面。
大伯反应有点慢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于是蹲下身看去伸手掏了出来,但是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盒子,盒子离得不远可能是前天着急陈煦没往里放,他那个角度依稀能看见上面的一些字体,非常显眼的两个字“大伯”成功被他认了出。
陈庆赴(大伯)不明白一个盒子怎么写着他的名字,于是没忍住好奇就去掏了出来,这一刻那一瞬间他才看清全部的字体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大伯的钱…”。
那一刻不用多说什么,他好像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但好像又什么都不明白。
他把盒子放下去衣柜里拿了衣服随后出门递给了在浴室洗澡的陈煦,片刻后陈煦从浴室出来,换上了大伯拿的衣服,他不敢面对大伯于是想先偷偷回房间但是被大伯发现了,大伯招手示意他过去陈煦有些紧张,但还是走了过去他内心已经接受了要挨批评的准备,可是陈庆赴(大伯)并没有。
他只是拿来了吹风机帮陈煦吹干了头发,稍后一切处理好才和他谈了谈。两人都坐在沙发上陈煦此刻内心是有些紧张,他好像知道大伯要问什么,但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难道还是照老样子说谎吗……
果然大伯确实是问了陈煦猜到的问题“你……一直这样回了的吗”(指一直走路回家)
陈煦其实下意识想摇头的,但是抬眸望了一眼大伯犹豫后……才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他想了想说“大伯不欠我什么,每天供我吃喝还有学费以及资料钱,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零花钱什么的我……其实也不是很需要,但是您一直都给我,我想拒绝的但是您……没答应不是吗”
确实一开始给陈煦零花钱的时候他确实拒绝了,但是大伯强硬的态度还是让他收下了,但他又不能真的去花这些钱,于是才有想法给存起来。
“我知道您对我很好,我能感觉到,但是……我真的觉得那些就够,您也不需要给我钱,那样我感觉会有种……我……”他还没说完大伯先问“所以你前段时间即使是淋着雨回来,也没有坐车是吗……”
陈煦不想回答但又不得不回答“……是”
顿时大伯一股难受的情感涌上心头,鼻头一酸眼圈里的泪痕在打转,他别过头想压制住情绪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转过头问“所以我给你的钱你一直都没花是吗……”
陈煦眨了眨眼无奈点头“是……我没花”。
他现在能完全肯定那盒子里的钱是怎么回事了,他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克制,但是没忍住想到了已故的弟弟于是情绪一激动抱了一下陈煦,此刻仿佛是在安慰他但又好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那天陈庆赴(大伯)只是简单的和他谈论一下,并没有责怪他,但是强制要求他以后一定要坐公交车,如果不是因为回家的路程确实是有些远,要不然这件事情其实是有商量的余地的,陈煦不想让大伯担心就先答应同意了。
发生这件事以后大伯给他买了一部手机,为了不让他有心理压力于是找了个破旧的手机带上谎称是他堂哥的旧手机,只说给他买不了一个可以打电话的手表。
学校不让带手机但是手表可以带,于是陈煦至从带上了手表后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大伯的电话,而这个手表一直带到中考后才摘下来了。
虽然那一次谈论过了,陈煦也说过让他不用给自己零花钱但是大伯还是照旧给了,而屋子里的那个盒子,大伯也没有谈论起,只是对他说“你这个年纪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要又心理压力,我是你亲大伯你是我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分什么彼此的,这个家是我的也是你的明白吗”他说的非常真诚。
其实当初大伯在得知自己的亲弟弟和弟媳出事的时候他是非常难过的,当时工作忙但还是推了很多事情去处理弟弟和弟媳的葬礼,他也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了自己的侄子。
等葬礼一切事宜结束后大家都谈论起了孩子的问题,陈煦父母是结婚过了好些年最后才生下的陈煦,而偏偏才过了几年陈煦就失去了父母成了孤儿。
当时陈煦的大伯前几年也是才和妻子和平离了婚,家里就只有他和他儿子。当时关于陈煦的问题亲戚们围了一圈都在讨论,但是大半天愣是没见谁说愿意照顾他的,都是在互相推脱着。
大伯不愿意看都一个孩子跟一个物品一样被大家推来推去的你不要我也不要的样子,最后脸上还装作一副为他好的模样,于是片刻后实在看不下去就直接挑明了说自己会抚养他长大让他们什么都不用操心。
屋内的中心围大家坐着一起因为这个问题吵吵闹闹,而角落里陈煦却独自一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靠着墙角站着。
陈庆赴(大伯)离开吵闹又虚伪的人群朝陈煦那边走了过去,蹲下身轻声询问“你……愿意不愿意跟大伯一起生活,虽然大伯有时候会很忙会照顾不到你……”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怕他不明白,毕竟还是个小孩儿连什么是生死都不明白又怎么会……
堂哥全名陈固安,四年前通过面试成功应聘了一中的校医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