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心情极复杂,分不出是否有喜悦的成分。
难怪她那晚会突兀的谈起孩子的事,原来她不是在无理取闹,他误会她了!
经过若嫦怀孕的消息冲击后,随之而来的,是诸多现实层面的问题,尿布钱、奶粉钱、生育费、坐月子……
要命,光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问题是人命都闹出来了,总不能不要吧?终归是由自己身上传承下来的小生命,想到自己就要当爸爸,心底虽然茫然,但还是有身为男性最纯然的骄傲——他的孩子啊……
所幸再熬一年他们就要毕业了,到时她差不多生完小孩,不必担心影响学业,可以专心在家里带小孩,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毕业后他得入伍当兵,没人照顾他们母子……
幸好当初有先见之明,这几年求学兼打工也存了笔钱以备不时之需,总算不枉他这阵子几乎操掉老命的辛劳。
回家翻出存折内那笔定存数位,开始计算这一年八个月当中,他们母子所需的日常开销及用度,保守估计,勉强应该还撑得过去,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得咬牙苦撑了,而且这样一来,当完兵之后,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必须委屈她再陪他多熬几年的苦日子……
电脑敲呀敲的,考量再考量,不知不觉天也暗了,身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他跳了起来,飞快奔向她。“你跑哪儿去了?等你半天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回家,若嫦一阵心慌,避开他的眼神,弯身换拖鞋。“你今天比较早?”
“是啊,领了薪水,想说提早和你庆祝结婚一周年,不过过一阵子忙起来,可能就没时间了。”他体贴的倒了杯温开水给她。“你去产检吗?怎么不让我陪你去——”
“咳!”一口茶呛进气管,她狼狈猛咳。
“小心点!”他伸手拍抚纤背。
“你、你知道了?”她惊慌地抬眼。
“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那我也可以多留意你的身体状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里有我们的小宝宝呢,要好好保重自己,常常保持心情愉快,这样生出来的小孩才会健康漂亮……”
他、他知道了,可是,孩子却没了……
若嫦方寸大乱,完全没了主张。
经由他的话,她骇然惊觉:他要这个孩子,也——深爱这个孩子!
血色自脸上褪去,她知道得太晚了,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胸口揪得死紧,她吸不过气来,剧烈的冲击,令她脑子一阵晕眩。
她扼杀了他心爱的孩子,扼杀了他当父亲的期待,扼杀了他们共同孕育的骨血——
她是凶手、凶手、凶手!
“若嫦,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宝宝让你太难受吗?还是宝宝怎么了?若嫦,你不要吓我——”
一声声的宝宝,像是利针,根根刺向心窝,痛得不能自己。
“宝宝——”她张口,发不出声音,胸口一紧,呼吸一窒,视线转黯,身子失去力量,软软滑落。
“若嫦!”耿凡羿大惊失色,接住她失去意识的虚软身子,脑子一片空白。
视线再一次由暗转亮,发现自己再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中,她细细呻吟,发现站在窗前,背光而立的耿凡羿。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缓缓侧过身,凝视著她仍无血色的面容,而她,竟因那样的凝视而灼痛了心,无法与他对视。
“医生说,你刚动完人工流产手术,身体很虚弱。”
她身子轻颤了下,淡而无波的口气,听入她耳中,却似利刃般的尖锐控诉,刺得她心窝淌血。
他好似又回到初识那时,表情深沉而遥远,没有任何的情绪,她触不著,也摸不透,她轻弱颤抖地喊:“凡羿,我——”
“我需要一个理由,说服我,你为什么会狠心到连我们的亲骨肉都不要!”
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