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墙跟墙的角落里,涣散的眼神里有隐隐的泪花。
蹇小芳,我好想你啊。
2。
南川坊出了一件大事儿。
之前敲定的刺绣花纹被人掉了包,第一批绣品已经送了过去,合作商看过之后大发雷霆说要追究到底。
聂水北从公益班赶回来的时候,聂山南正在刺绣间查看剩下的半成品。
“合作商那边怎么说?”
聂山南发现半成品的图案跟之前送过去的图案只有细微差别,可就是那些细微之处才叫得上精华。
叫人把所有的半成品收集起来,扔进大铁桶里,聂山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聂水北跟在他身后,不放心地追问:“那边怎么说?”
聂山南眉头紧锁,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侧着的脸半明半晦:“如果不能赶在十三号前把所有的绣品送过去并且给他们一个解释,他们就中断跟我们的合作,还会将这件事在业内大肆宣扬。”
即使聂水北自由懒散,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铁桶里飘出一小片砖红色蜀锦,聂水北抓在手里,他不常在绣坊里待,也能看出跟上次送去的图案有何不同。
刺绣间里还在忙忙碌碌,图案重绣,又会是好几个连续赶工的日子,所有人手里的活儿都不敢懈怠。
等那些半成品烧尽,聂山南背着手拐出刺绣间的院子。
这几天雨落得勤,满园的绿叶生机勃勃,可是也掩不住聂山南身上的戾气。
聂水北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不敢再跟他搭话,撑手翻上院墙,人站在石台上,搜寻着旁边院子里的人影。
单鞘前一天跑了一趟新津,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累得简单洗漱以后就爬上了床,这会儿刚醒,人站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单鞘。”聂水北从院墙上捡颗石子儿扔过去。
石子儿落在脚边,单鞘淡淡地扫过一眼:“干啥呀?”手机里播放着《初升的太阳》,一套广播体操即将开始。
即使这时候聂水北苦着脸,听着声音也不禁笑了。
“你先等等,你那个小学生广播体操先停一停。”
单鞘瞪了他一眼,点击暂停。
“我哥说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了。”聂水北胡诌。
“真的?”单鞘两眼放光,她熊熊的厨魂之火正在燃烧。
聂水北想,对聂山南来说,这时候以毒攻毒是最好的办法了。
“真的!”
于是,暂停的《初升的太阳》再没机会播放。
头发胡乱一抓,挽成丸子头扎好,单鞘就翻墙过来了。
聂水北问她:“我哥不是给了你一片钥匙吗?”
“麻烦,翻墙利索。”单鞘落地,一眼瞥尽菜园子。嗯?新搭的丝瓜木架上已经结出了小瓜头。
单鞘拍拍手,就往厨房大摇大摆而去。
聂水北向上帝祷告,神啊,多保佑保佑聂山南的肚子吧。
哪里有什么以毒攻毒,不过是聂水北知道,这时候对聂山南来说什么招儿都没用,除了单鞘。
跟合作商再次沟通过电话,被骂得像孙子似的聂山南依然和言细语,跟对方一再保证会在约定日期完工所有的绣品,并且会调查清楚刺绣图案被掉包的原因。
他坐在二楼的小阳台里,透过成片的银杏瞧见北书院街上喝茶的老人,一人一面蒲扇,轻轻晃着,一杯茶添了又添。
这番景象他看了二十多年,从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早该生厌的画面却越看越喜欢。
他站在花栏边上,贺老爷子种的草莓冒出了红色果子,再过几天就该成熟了,只是人还没见着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