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话不用说的太清楚,只要彼此心里明白就好。她不想留,柳翼之就没有挽留。也是柳翼之没有挽留,她就没有留下。
凤依走了一半,没有回桃花泉,反而折路去了蓝山。蓝山不再是冬天那样一片荒芜,沿路的树木几乎掩住了不怎么宽阔的道路。凤依不赶时间,不满不急的爬山。山顶的枫叶在阳光下闪着翠绿的光芒。茂盛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就像是挥动的手掌,像告别,又像召唤。风煜秋半靠在树下的椅子上,枫叶的影子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暗交错的光斑。从远处只看得见他尖尖的下巴。
他微微睁开双眸,轻声细语道:“然儿,这个时候来有事么?”
凤依说:“我只是路过这里,来看看而已。”
风煜秋站起来,单衣下的他更显双肩的单薄。他用手臂挡住眼前得光线,细白修长的手指带着点点星星的阳光。宽大的袖口落到手肘处,露出无暇的瘦臂。这个动作不同于女子的媚,但总是无意透露出妖异。
凤依走过去扶住他,忍不住关切:“你的眼睛还是看不到?”
上次回桃花泉之后,凤依定期让暗月送药过来。以她的医术,治好风煜秋的眼睛不是难事。
“没有关系的。”风煜秋淡然一笑,拿掉挡在眼前的手臂。
“可是你还年轻。”
风煜秋的确还年轻,只有三十四岁。凤依能够感觉到风煜秋隐隐的心疼,却不知道他这些年为什么会活的这么痛苦。
风煜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说:“这辈子只要有快乐的回忆,是值得我们用一生的时间来回忆的。”
这是风煜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她好好的说话,还是说这种话。此时她忽然想起了柳翼之。无论柳翼之怎么看她,但他永远会因为认识柳翼之而充满回忆。
凤依回握风煜秋暖暖的手,有些颤抖的头枕在风煜秋的怀里。
“然儿,我们不应该长得这么像的。你越是长大,我们就长得越像。”风煜秋轻抚着凤依的头发,微微叹息,“只有这样,我看不见的时候才敢抱着你。”
凤依那时候还不明白作为一个父亲的无奈。之后,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才明白她是一个多么多余的人。
凤依有点羞涩的说:“父亲,我差点就嫁人了。”
“还有这样的事?”风煜秋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是不是柳翼之?”
凤依不再说话。
风煜秋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出生了。”
“我不会嫁了。”凤依的话忽然说的有些强硬,“他不喜欢我,我不能这样葬送了自己。”
就爱情方面来说,风煜秋与凤依是两个极端。一个对自己太过自信,一个完全没有自信。
“傻丫头,柳翼之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我这个瞎子都能感受到他喜欢你。”风煜秋转而正色说道,“不过你与他的婚事,我不赞成,也不会刻意的阻止。”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无关紧要了,凤依也没有多问什么。
“先生,药熬好了。现在是喝药的时间了。”小扫把双手捧着药碗放在风煜秋的手边。
风煜秋缓缓的饮下,虽不及喝酒那么酣畅,倒也没有皱眉。小扫把接过空碗悄悄的塞一块糖果在他的嘴巴里,小心翼翼的说:“这样会好些。”
渐渐化开的糖果赶走口中的苦味,风煜秋觉得心情也好上了很多。没有人知道他最讨厌苦味,因为他从喜欢不在别人眼前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凤依看在眼里,暗想自己没有给风煜秋寻错人。
凤依一连住了七天,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风煜秋最后还是问道:“现在一切都还处理的好吧?”
她明白风煜秋的意思,歪着头道:“父亲这是在赶我走。”
风煜秋笑出声,道:“恐怕你在这里也呆不久了。”
他的话刚说完,小扫把就匆匆的走过来说:“先生,柳公子求见。”
他笑容更胜,挥手道:“让他过来。”
听到“柳公子”三个字,凤依的心里就不在那么平静。风煜秋说:“然儿,这就不像你了。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走呢?”
凤依收回迈出门槛的一只脚,重新坐回椅子上。哪样才是她自己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了。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