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白沫,绿影如雾。叶青洲抬手探杯,才放心大胆地让罗艽饮下。
尔后陆茕挥着手要赶客,罗艽磨蹭几番,踌躇着要问活死人之事。
岂料陆茕皱了脸,屈指敲打在罗艽额上。“愚笨啊愚笨!”陆茕摇着头,仿似恨铁不成钢,“我给了你那样重要的东西,你竟不曾发觉,还问该怎么办?”
“重要的……东西?”罗艽茫然地眨了眨眼。
可抬眼,陆茕已消失无影踪,只在原处余一声重重的叹。
电光石火间,罗艽思及因阑阁中初次与陆茕打照面的情景。
她垂手探向衣袋。
衣兜中,一枚白虬骨戒,正静悄悄打着转。
因阑高阁,云霞漫天,绯烟弄晴。
青鸟衔风来,岚海映光去,共寄高阁一方明净天地。
陆茕站在最高处,手中一盏清茗。
她目送着三清山师姐妹离去。
直至那双影匿进岚海,她才举杯,轻轻一抿茶水。
高阁静悄悄。
却是陆茕将空盏一提,垂眼,唇边溢出一声笑。似笑非笑,又似讽非讽。
“来都来了,躲着算什么事儿啊。”
陆茕话音落下,静谧的房内终于挣出一声响动。
是白瓷茶盖撞上杯口的声响。
房内阴影处,一张长榻蒲团,一人斜倚。
那人循声瞥一眼陆茕,却不答,只端起茶壶,喃喃道,“这盏泡坏了。”
“因为泡茶之人,心不定。”陆茕笑着回她。
“也是,这世上唯一记挂的两位小徒便在同一楼宇,你这做师娘的,又要如何定心呢?”
陆茕意有所指,屋内的三清却不再言语。她只是端盏起盖,将茶水尽数倾洒在地。
二人便是静默。
终于天际敛去最后一道光,陆茕抬手亮了烛火。
烛光盈盈着闪烁,照得三清道人一双憔悴的眼睛。
三清沉默着,不知所思。
百年前千里陂一役后,鬼母重现于世。三清寻着了鬼母,却没了寻找的理由。
因为彼时罗艽已身殒。那么金缕衣的解药也不再有用处。
若按辈分,陆茕当是介于三清与罗来之间的人;单论年纪,三清比陆茕小得多。
可若说战力,三清却强盛太多;三清好战,嗜战,而陆茕又总对打斗提不起劲,只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蛊道。
此刻炼出一枚云槐石,陆茕晃着她那小小蛊盅,垂眼喃喃,又似感慨。“炼蛊,炼蛊……炼的其实是人心哪。”她说着,眯眼叹气,再望向三清道人,“三清,你当知晓,叶青洲与罗艽……唉,像这类重塑血肉身躯的方法,极易遭到反噬。”
“以自己全部身家性命,去救一个真不一定能救活的人——究竟值不值当呢?”陆茕道,“我本以为,这世间没人能给我答案。”
“三清,你的两个小学子……倒是情深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