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越甚至听见血肉溅在身上、台上的声响。市井间亦都掩目,好似不忍卒看。
凌迟剔骨的声音实在渗人。
但周昭越确信自己并无大碍。
究竟是怎么……
她恍然在人群中见到一双明亮的眼。
那是一位极旖丽的女子,浓颜精致,桃花眸明澈。
却绝对陌生。
周昭越认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可那女子却仿似对她极为熟稔。
她皱眉,启唇,缓缓用口型问道:“周少卿,还站得起来吗?”
周昭越懵懵懂懂地起身,脚下忽有一种脱离躯壳的轻快。
是这女子用了幻术救她吗?
周昭越有些疑惑,却还是不自觉地朝女子走去。
而她的身后,那渗人的声响还在继续。
直至行刑台上,粗衣的囚人被斩成烂泥,周围人才如噩梦初醒,嗅那腐臭气息,以至反胃。
十二旒后,周怀元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刑台,又瞥一眼乙未,好像后知后觉。“……被救走了?”
乙未眯眼,并不答。
在她眼中,周怀元只是一个利欲熏心的蠢货,究其根本,也不过是留最后一点神志的死人。
若说乙未是傀儡师,那周怀元不过一具提线木偶。
炼成活死人之后,乙未便不再有什么心愿。如今看着周怀元搅弄世间,也觉得解乏。
是故觉察周空被掉了包、周昭越被人以幻术救走,乙未心下并不起什么波澜。
只在人群里望见那一双熟悉眉眼时,她双眼一亮——
乙未如今已太老太老了,满面横纹,一颦一笑都显得费力。
可此刻,她浑浊的眼底亦淌过一瞬复杂情绪。
分明,是狂喜。
周昭越随着罗艽走出清都。
行至城外那破败阳春面铺时,周昭越仍有些茫然。
方从刑场上下来,又是烈日又是幻术,脑子盛了米糊似的乱。
周昭越开口,询道:“仍不知您名姓……”
罗艽循声驻足,回头,叹了口气,道:“我名罗艽。”
罗艽?
周昭越并不认识这名字。只循这两个字眼,在脑海角落搜到片缕仙家轶事的影。
罗艽,不觉剑,三清山……
三清山,叶青洲?
周昭越又瞥一眼罗艽。
这脸她不认识,可这神情又分明熟悉得紧。
罗艽,罗艽……
……小蕉?!
——是了,这眼底神气,分明与那渔家小蕉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