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手中锦袋,罗艽忽感到一阵恶寒。
恰是此刻,马车驶过滁唐地界。深冬之时,城岸枯枝萧瑟,天顶万里无云,一派晴光好天气。
滁唐更挨清都,系毗修仙大派风仪门,比锦官城繁华不少。
等在滁唐安定下来,已是日暮。
其间越问这城中情况,叶青洲才越是苦恼。
因为百姓口中的唐真岷实在十全十美。
便让叶青洲更摇摆不定。
从客栈的房内走出来时,街边华灯初上。与白日相比,小摊小贩并未减少太多,一声吆喝一声嚷,华灯盈盈落落,映成数道鱼龙舞狮、雪儿金香桦。
沉木阴冷的客栈房内,叶青洲面如死灰跌坐在榻边。
罗艽见状,好说歹说、央了又求,才带着叶青洲朝街上踏出一步。
罗艽闭口不提唐家事,却也想让叶青洲多逛一逛。
不论报仇与否、心结何处……
到底是散散心。
沉静的夜里清风拂过,街边闹闹嚷嚷,倒几分年关未过的喜庆。
直至瞧见巷口清辉花灯下,女男成群猜字谜,罗艽这才猛地忆起,原来今夜热闹非凡,燃得竟是上元灯火。
正月十五元宵夜。
宝马花灯,河岸小溪亮着火折子,朝白宣一碰,便成一盏河灯。
人影憧憧星璀璨,波色粼粼月低垂。
光影缱绻。
人群虽闹,也只在这斑斓灯色中幻成一片虚影;亦让游街的罗艽心静不少。
可光影外,亦有灯火阑珊处。
罗艽身侧,叶青洲依旧沉着眸子,面色晦暗。
她神色恹恹,浑身又素白,与周遭华彩格格不入,仿似喧闹灯火里一座寂静的寺,置一盏青灯苦烛。
罗艽眼见着微风拂过,吹皱叶青洲那双玲珑的眼,留下许多愁绪。
……本不该是这样的。
今日正月十五,本是青洲的生辰日啊。
虽说在三清山上时,罗艽好像也未见师娘给青洲过生辰,可生辰一事,总该有些期待罢?
陡然间,罗艽听见身侧一阵欢呼。是街边汤圆铺子揭了锅,许多孩子端着自己的小瓷碗,边笑边等小汤圆。
孩子们热热闹闹的,一手小碗,一手纸糊的元宵花灯,脸上喜气洋洋。
罗艽瞧着,心底由衷;可一摆眼,却见叶青洲依然没什么神色,仿似充耳不闻,步子挪得慢慢的,心不在焉。
罗艽后知后觉心道,从锦官城到滁唐,她们一路未食,可算得上滴水不进——罗艽自己是辟了谷的,叶青洲可没有!
叶青洲有没有心思吃,另当别论,可全然不食,总不合适。
这华灯明媚,叶青洲却没什么兴致。
罗艽走出几步,忽然闻见一阵馄饨飘香。
“青洲,我饿了。”罗艽拉一拉叶青洲衣袖,低声道,“去街边吃口馄饨汤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