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二十四小时酒吧是这间饭店引以为傲的一部分。
高楼,夜景,得过调酒比赛奖牌的酒保,从瑞典特别请来的DJ,多年来一直是饭店主打的特色之一,然而此时此刻,靠窗的沙发座,却正上演着“包公夜审”的戏码。
夏若琪曾开玩笑地说:“骗骗复骗骗,骗骗何其多”,瞒东瞒西瞒天瞒地的男人此刻难得的坦白——他很清楚,若琪是个诚实控,这次她会听他怎么讲,但是绝对不可能有下一次。
也就是说,如果他此刻还有所隐瞒,在将来被她知道了,她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
于是,小白兔开始脱皮,预备露出狼身——
他不是在纽约找不到工作才回台湾,是为了回台湾才暂停纽约的工作。
他在舞字拿菜鸟价并不是乐天知命,而是因为他是交易所成交量最大的交易员,手上的客户都是千亿富豪。他眼光奇准,每年替交易所赚进大把钞票,当然,交易所也会在年终时给予他合理的优渥回馈——编剧的菜鸟价跟经验价虽然差到一倍甚至两倍,可是他有钱,自然不会在乎那些钱。
为什么想回台湾?因为看到你。
在一个长辈的生日场合看到你,然后想起很久以前,我是那样的喜欢你……
我叫官厉耘,十二岁以前住在贺家,我是贺明臻的表弟,也是你国中时期救过的那个小学生。
你是我的初恋,虽然只是暗恋。
我回台湾就是想见你,虽然我对你不老实,但绝对没有欺骗你的感情。
扼要,诚实,侃侃而谈。
夏若琪惊呆了——这……天啊,谁来告诉她,这是人生,不是戏剧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你就是那个小眼镜?”
“对。”
“就是那个小学生?”
“对。”
“这实在是……”
“我知道。”
她看到官厉耘时没想起他就是小眼镜,看到小眼镜时也没想过他就是那个小学生,算起来,他在她的人生中装蒜了两次——他不是现在才心机重,他小学的时候心机就很重。
好难相信有这种事情啊。
难怪官厉耘有时候会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或者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是她多心,是他真的有那样狡猾。
这家伙……
可恶,她居然不觉得生气?!
她应该要掀桌大怒,然后拔刀两人砍得你死我活才对,可她现在的感觉居然是不高兴中又混着一点感动,毕竟长时间装模作样也不容易……她真是毁了,居然会这样想。
夏若琪在内心大喊:原则,你跑哪里去了,快点给我滚出来!
可是原则没有滚出来,反而是一些记忆滚出来了。
第一次对稿时,他就说过——
“我知道你可能忘了,可是,你以前曾经救过我,在我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当时我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住……”
他一定是故意的。
知道有一天事情会被揭穿,所以预留伏笔——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是你自己不信。
无敌大骗子。
虽然有点生气,但跟大骗子在一起时,真的很宁静舒适,平静的感觉前所未有,他最大的浪漫就是对她工作忙碌的体谅。
唉,看来原则真的不准备出来了。
夏若琪看着他,“想生气,又觉得你用心良苦;想说没关系,又有那么一点不甘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男人听出她语气松动,连忙说:“我自愿留校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