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作为宁氏嫡系最后的子嗣,举族的功德悉数归于宁深一人。
在最需要关爱教导的时候,他失了父亲和祖父,在最不需要权势地位的时候成了宁国公,被迫成长为宁氏一族的顶梁柱。
所幸其母郑氏睿智,不遗余力一心养育这个儿子。先帝朱景心有愧疚,常常将宁深宣进宫来,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教养。
即便宁深自小习武,对文墨一道是半路出家,却学识渊博,稳重多才,不见有短板或吃力之处,前些年入了内阁,成为了最后几年朱景十分倚重的文臣。
朱缨知晓这位表哥的能力出众,登基后重用他,让宁深接任了兵部尚书一职。
血浓于水,她想对这个表哥亲近,可身为朱氏的女儿,她心中对宁深同样有愧,经常是想靠近又不敢,如今进退两难反而显得疏离,只能默默关照。
“回陛下,此事出自兵部,臣作为兵部尚书,愿协助周大人查清此事。”
宁深心智成熟的早,自小少言老成,他向朱缨一揖,处处恭敬。
“既如此,便有劳两位爱卿了。”朱缨心中叹了一声,若是这位表哥性子活泼一点,她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众臣退下,朱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手撑着头,正坐在龙案后沉思。
感受到谢韫的目光,她如梦初醒,站起身展了展腰,从龙案后走向他,“依你之见,此事是怎么回事?”
“你向来聪慧,我能想到的东西,想必你都想到了。”
他说着,一边伸出手,把她行走间挂在发丝上的耳铛拨回原位。她身量在女子中已是十分高挑,就算站在他面前也能到鼻梁处。
谢韫初见朱缨时,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那时候她初来军营不久,本是在皇宫中受所有人的疼宠长大的金枝玉叶,性情骄纵得很。如今她也可以高坐明堂之上,独自面对众臣,治理天下。
朱缨垂下眼,“此事怕不是赵氏所为。”
赵家敢贪腐,但查来查去,这些年除了与淮南往来频繁,别的事上干净得很,未必敢铤而走险,在自家捞油水的同时还让另外一大笔银两凭空消失。
谢韫陪她坐下,“魏都世家势力盘根错节,还需细查。”
朱缨应着,不愿在这些想不出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宁深和周岚月已经去查了,且等他们消息再做打算。
她放松下来,随口道:“记得当初父皇想用赵斌,我母后就说此人心不够坚······”
她突然不说了,而是垂下眼,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母亲留给她的玉佩,慢慢收紧。
自从父皇去后,每每午夜梦回,那番话总是在她耳边回荡。
究竟是谁害死了她的母后?
正思索着,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谢韫与朱缨相处多年,了解她更胜于自己,见她不说了,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件事。
他低头,让朱缨骨节泛白的手慢慢放松,接着放在自己手心,“放宽心,总会查清的。”
她心烦意乱地摇摇头,声音中带着疲惫:“此事真相一日不知,我便一日不能安寝。”
更别说这个凶手,也许就是她日日相见的朝廷中人。
她不愿再想。哪怕这个真相她至死都无法查清,她也要必须好好守着父皇留给她的江山,不负列祖列宗。
须臾,她捏了捏他手指,问道:“今日午膳可有糟排骨?”
见她面色已经如常,谢韫心中松了口气。
他的母亲同是早逝,他自然理解朱缨为此事伤神,只是太后之死真相难寻,若是轻而易举,先帝也不会压在心里十几年。
此事要查,但其中必有一场硬仗要打,须得徐徐图之。
“早已备好,就等陛下驾临。”谢韫眉心舒展,帮她理了理衣裳褶皱。
朱缨点点头,拉起他往内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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