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了班昭的女诫七篇还不够折腾人,后代的达官贵妇纷起效尤,又写了:女孝经、女论语、内训……
她们全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幸运者啊!
有点赌气地,杜薇就地坐了下来。甩甩头,拒绝忆起女师傅拔高嗓子的斥责:小姐!有教养的千金是不能席地而坐的!
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爹娘、师傅们总是这么说,然而,爹一生刚介耿直,不是也惨遭杖责?娘谨守闺训,最后落了个自缢身亡!
如果照班昭的说法,那么是不是在李申卖她的时候她还得面带微笑地叩谢夫婿的看重,让她卖得高价,甚至沾沾自喜于自身仍然有一丝用处?
这是什么道理?
凭什么身为女子就该逆来顺受?
她就偏不!
杜薇生来就带着不驯,杜尚书看出了这点,忧心于她骨子里的叛逆,才重金延请女师傅到家中教导她熟读女诫。
十个年头下来,杜薇外表已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孰知,就在李申为黄金百两捐弃盟约的同时,隐藏在杜薇内在的不羁破茧而出,这才有了当众羞辱李申、孙大富以及怀抱百宝箱投江的刚烈举动。
杜薇倾身拨弄江水,真的好冰!
那日刺入四肢百骸的严寒感受仍让她心有余悸,为了李申那个薄幸人,值得吗?
她若死了,他只怕光会心疼价值不斐的百宝箱吧!
与李申名义上虽是未婚夫妻,实则形同陌路。对他,杜薇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既然是他毁约在先,她又何必对他的无义耿耿于怀?
不死了!不值得哪!
杜薇匆匆起身,没想到脚底发麻,整个人眼看就要跌入江水里。
啊!她胡乱挥着双手,想要抓个东西平衡。
突然有人环住她的纤腰,及时救她免于灭顶。杜薇惊魂未定,抬眼一望竟是苏放。
呼!杜薇松了口气。
在瞧见她的表情之后,苏放眼里迅速闪过释然,“姑娘,在下 又救了你一命。”
杜薇忍不住啐道:“谁希罕你救了?”纯粹嘴硬。
“是吗?”苏放不怀好意地轻掀嘴角,“那么在下成全姑娘。”说完便作势要放下她。
瞥见脚下的江水,杜薇埋进他宽阔的胸前,吓得哇哇大叫,藕臂紧紧攀住苏放的脖子不放。
苏放喉间溢出笑声:“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足下一蹬,离开岸边数步之遥。
还以为这丫头真的又要寻死,真是吓坏他了!却不想深思为什么会舍不得?
攀在他身上的杜薇不知已经安全,还嚷着:“不要放下我!”那江水——冰哪!
一阵少女幽香传来,苏放不觉心神一荡,粗嘎着声音说:“不放不放,我不会放的。”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愣住了。难道是动了心,才会将心事脱口而出?可这不动如山的心念是何时开始有了裂痕?
怀里的细微挣扎阻断了他的思绪。
杜薇抬头,望进深邃的眼眸里。发觉已经离江边甚远,不好意思地放开紧搂住他的手臂。
苏放看出她的戒慎,放开她,恢复玩世不恭的神情:“姑娘决定不再寻死啦?”
杜薇轻咳一声:“这……要死要活都是我家的事,不劳公子费心。”
“是是是。”苏放一副受教的模样:“那,是在下多事罗!”
杜薇酡红了脸,好半晌才微微福身:“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毕竟官家千金出身,可不能没了礼貌。
她突然想起:“我的百宝箱呢?”这位公子多次救她,应该要好好答谢人家才是。
“百宝箱?是那个你落水时还紧紧抓着不放的木头箱子吗?”
杜薇连忙点头。
“沉入江中了。”苏放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杜薇大叫:“你没拿?” 当时她曾经感觉他将她的手拔开,让百宝箱沉入水中。可是,那是价值连城的百宝箱呀!沉重的箱子想必垂直坠落江底,知道位置的他竟然没有再去捞回?
苏放耸耸肩:“当时你已经陷入昏迷,情况危急,我哪里还会多事地搬回一个重箱子?再说区区木箱,何需冒险!”
杜薇快哭出来了:“百宝箱里价值连城耶!”好不容易不想死了,却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