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叶羁怀面前的皇帝人选,成了路石峋与楚旸。
可叶羁怀……真的有得选吗?
他如今甚至还未入阁,就凭一纸空穴来风的先帝遗诏,朝中谁会支持他?
再者路石峋乃苗疆皇子,他在家中私藏路石峋这些年,光是路石峋的这层身份就够他掉几个脑袋。
更遑论叫朝中信服这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
且叶羁怀从未想过,要用路石峋取代楚旸,否则他也不会像于征和所说那般,如此尽心竭力地教楚旸该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甚至他把路石峋留在身边,私心是怕有人利用了路石峋的身份,借机谋反,从内部挑起大魏的战事。
那纸遗诏既可以是皇权正统的象征,却也可以是摧毁这个王朝的决堤之蚁。
叶羁怀将路石峋控制在身侧,其实也给楚旸坐稳皇位扫清了障碍。
只是这些年来,他亲眼看着两个少年长大成人,在从路石峋身上看见属于千古一帝特质的那些时刻,他也会在心中可惜,这样的人,却生在了苗疆。
如今,金直陆果已除,正泰帝即将离世,太子乃他亲手教导,来日有望成为明君,路石峋便成了令朝局动荡的最大不确定因素。
叶羁怀自问,五年前的他若得知今日能走到这样一步,那夹在馨姨的恩情与家国大义之间,他也许会毫不留情地选择后者,先除掉路石峋,等国家安定之后再以死谢罪,去九泉下亲自向馨姨请罪。
可当初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五年后的自己竟夹在了家国大义跟路石峋之间。
他更想不到,如今自己一闭上眼,脑中竟都只剩下路石峋望着他的那张桀骜不驯的笑脸。
与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床笫之欢。
叶羁怀啊。
叶羁怀。
长夜漫漫。
叶羁怀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桌上摆着一碗早已冷透的茶。
独自在屋中从月落坐至天明。
这期间,杀掉路石峋的念头冒出来无数回,却没有一回,能叫他真的下定决心。
路石峋苗疆皇子这层身份,反而成了叶羁怀现今保住路石峋的唯一法子。
因为路石峋若是同楚月辛有了半分牵扯,无论是楚衡还是楚旸,都绝不会放过这个来日可能鹊巢鸠据的最大家贼。
可若路石峋只是一个苗疆皇子,那便成了两国的外事事宜,就算又让叶羁怀多了一个洗不清的通敌罪名,也好歹争取到了保全路石峋性命的余地。
于是最终,有了今夜的叶宅之局。
路石峋是在大牢里醒来的。
醒来时,他只觉得脑袋发昏,睁眼看见的是铜墙铁壁的牢房。
路石峋猛地忆起,他撑在叶羁怀身侧,汗水滴向被褥,他喉结剧烈滚动,意乱情迷的时刻,叶羁怀回身,半合长眸,在他急促喘气之时,探颈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