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便是翰林院的谢淮深,陛下可还记得朝堂上论及节庆用度之事?”皇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谢淮深当日下朝与臣讲其见解。”
“言节庆当兼具皇家风范与民生考量,提议精简宫闱用度,转而助力市井百姓张灯结彩,设惠民市集、办民俗雅集,如此,既能保天家体面,又可让百姓同享佳节欢腾,尽显陛下仁君之德。”
“臣观此人,才思敏捷、心怀江山社稷,实乃可造之才,斗胆!想将其收归门下,雕琢打磨,日后也好为陛下尽忠效力!”
皇上闻言,原本沉静双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指尖轻叩御案,似在回味谢淮深言语。
少顷,缓声道:“朕亦记得此人,爱卿既有心栽培,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朕且允了,不过,朕此后也当多多留意他作为,若真如爱卿所言那般贤能,朝堂之上,自当委以重任。”
杨峰闻言,心头一喜,忙跪地谢恩:“陛下圣明,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悉心教导,助谢淮深早日成才,为陛下排忧解难。”
自那日后,皇上对谢淮深便多了几分别样考量。
每逢翰林院呈上文章策论,总要先翻找谢淮深之作,细览研读,观其学识见解、治国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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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佳节,华灯璀璨,皇宫内张灯结彩,丝竹雅乐悠悠回荡在雕梁画栋之间。
御花园中摆开的盛宴,珍馐美馔罗列满席,酒香果香交织飘散,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皇帝高坐于金碧辉煌的主位之上,身着绣龙锦袍,周身散发着威严庄重之气,龙颜之上虽带着几分节庆的和悦,可那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压,依旧让在场众人时刻谨记着君臣之别。
文武百官们各个眼含热切,满脸堆笑,争先恐后端起酒杯,口中溢满谄媚之词,滔滔不绝地向皇帝恭祝这七夕良辰。
“祈愿圣上万寿无疆、国运昌隆。”
好似谁的祝词更花哨、谁的姿态更谦卑,便能博得主上青眼有加,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在这一片阿谀奉承的喧嚣浪潮里,谢淮钦却宛如一座沉静孤岛。
他身形修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身姿玉立,面庞白皙清俊,眉眼间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与倔强。
此时,他只是安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手中竹筷不紧不慢地夹取着菜肴,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对周遭的热闹讨好仿若未闻,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太傅梁崇年,在朝堂之上也算德高望重,此刻见谢淮钦这般“不合群”模样,心中暗火顿生。
他那精心打点,本以为能将状元之位稳稳收入囊中的与自己儿子,却被眼前这年轻人横插一杠,美梦破碎,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今日宫宴,恰是寻他晦气、探他虚实的好时机。
梁崇年捋了捋胡须,故意提高了嗓音,满是尖酸刻薄
“这新晋状元郎可是有何不悦之处?怎得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都不给圣上恭贺佳节祝词,莫不是恃才傲物,不把这宫廷礼数、圣恩浩荡放在眼里?”
话语一出,席间瞬间静了几分,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谢淮钦,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暗含担忧。
谢淮钦闻言,不慌不忙搁下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随后起身,整了整衣袍,神色从容淡定,向着皇帝方向行了个标准大礼。
朗声道:“陛下恕罪,臣绝非对圣恩有半分轻慢,亦无丝毫不悦。”
“只是臣以为,七夕佳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此乃天地间至情至性的团圆佳话,蕴含着我朝万民对情与爱的祈愿,对阖家美满、夫妻恩爱的向往。”
“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心怀苍生,这佳节于陛下而言,更是见证百姓安乐、家国和美的吉时。”
“臣不敢以俗套祝词敷衍,只愿陛下的恩泽如这璀璨星河,岁岁年年,普照我朝山河,护佑家家户户皆能如七夕之愿,团圆美满,情暖人间。”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贴合七夕意蕴,又巧妙将皇帝的功绩与民间期许相连,满含深意与敬意。